第9章 安全感

十度不到的夜，脫下的風衣抖落一層寒氣。

陸衍舟靠在後座，漆黑的眸子斂起，似情緒不佳。

“老大，醫院那邊有情況嗎？”譚為將車開的飛快，但路上擁堵，偏紅綠燈又多。

“沒有，隻爺爺不開心，想見我。”

方才電話打來，爺爺說話都喘不上氣，一個勁的說想見見好孫兒。

陸衍舟已經給院裏打過電話，都說情況如常，隻是人到這個程度，又上了年紀，難免脆弱，總想抓緊時間多見家人。

“沒事就好，您不必擔心的。”譚為安慰著。

後視鏡裏，男人的臉起伏在光影之間，渾身氣息冷沉。

好像在想著心事。

約摸半秒，陸衍舟忽然揉了揉太陽穴，“掉頭。”

車子都開出兩裏地了，這會掉頭？

譚為不敢質疑，但是確認了一句，“回吃飯的地兒嗎？”

“對。”

“這會功夫許小姐都到家了吧。”話雖如此，譚為仍舊聽話，乖乖在路口打起轉向燈。

陸衍舟車窗降半，任由冷氣竄入，“讓她一個人走夜路，不合適。”

他覺得心裏不踏實。

那樣好看的女孩，一個人走一裏路，會遇到太多未知了。

車速飛快。

返程反而沒堵，幾分鐘便趕到原點。

陸衍舟沒看到許檸，卻見酒店的門口圍了些人，三三兩兩看著對麵警察局的方向，好像在議論什麼。

“譚為，下去看看。”

他說完，立刻拿出手機，撥通許檸的電話。

她沒接。

連續兩通，陸衍舟忽的沉了臉色，知道已經沒有再打的必要。

此時譚為也匆匆跑來，顯得慌張，“老大，搞不好真出事了！”

剛剛他去跟老板詢問許檸的去向，心裏是沒覺得能有事的，可沒料，老板一聽他形容，馬上拍著巴掌說認識許檸。

“老板說，許檸好像遇到了個酒蒙子，那男的非禮她，幸好被後廚的店員看見，就報了警，現在兩人都被帶到所裏問話去了。”譚為很有眼力見，不等陸衍舟發話，馬上就撥出電話，“我先找人問問，咱現在趕過去。”

“酒蒙子。”陸衍舟長指輕敲在窗沿，太陽穴的青筋忽的爆起，可麵上看著，仍一汪平湖。

譚為眼角餘光察覺，心裏不由得咋舌，暗想，“那男的慘了！”

在譚為眼裏，這隻是一場意外。

可當電話接通，他稍作打聽後，表情卻變了變。

車子已經到了警察局門口。

“她在裏麵？”陸衍舟扣上把手，卻又沒有開門，“處理結果怎麼樣？”

譚為搖搖頭，“不太好，也沒證據，大約雙方錄個口供就算了。”

“男的是誰，哪裏人？”

一個酒蒙子何必問的這樣詳細？譚為頓感不妙，但想到方才電話裏朋友說的那個名字，便猶豫了，“路過的，隻是剛巧碰到了許小姐，老大，要不我現在去領人，那蒙子咱就隨便給點教訓得了。”

他知道表妹司雅晴很喜歡陶也，所以心裏確實有偏向。

隻可惜陸衍舟今天煩得很，那陶也剛巧撞在了槍口。

“你給裏頭打個電話，”他勾動手指，示意譚為過來，吩咐道，“然後這樣做。”

耳邊廖廖幾句話，讓譚為驚出一身冷汗。

譚為知道他向來狠辣，但沒想到一次酒後非禮至於叫陸衍舟懲罰到這個地步。

還好，他不知道那是陶也，是許檸的前任。

“放心吧，老大。”譚為作勢要走，卻又被喊住，“等會，”陸衍舟鬆了鬆領口，流暢的鎖骨半隱在微光下，勾出略顯不羈的輪廓，“別露麵。”

譚文愣了下，雖然不明白他的想法，卻還是照辦。

往裏頭去跟人打招呼時，譚為看見了坐在長凳上手足無措的許檸。

不過許檸一直低著腦袋，沒有注意他。

她想想剛剛發生的一切，依然心有餘悸。

被差點強J的恐懼攫取了她的心神，後麵是怎麼被群眾送到這兒來的，她都不太記得。

隻當被問起事情經過時，許檸才回神，把整件事一五一十說來，然後充滿期待的詢問，“可以抓他嗎？關幾天都行，他真的很過分！要挾我跟我的家人！”

她明明很想哭，但還是忍住了。

為陶也這種人渣落淚，絕對不值！

可錄口供的小姐姐也很無奈，“我們證據不足，你也沒有受到實際傷害，我們隻能進行口頭教育。”

“可是——”許檸忽然想起陶也得知有人報警時那不慌不忙的樣子，甚至照樣恐嚇她，“這就是一場誤會，你報警也沒用，不過你們女生要麵子，到時鬧到公司裏，同事怎麼看你？”

“還有你爸媽呢？”

許檸那會在氣頭上，不相信不能治理他。

可現在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確實拿陶也沒辦法。

他就是無賴！

“我知道了，謝謝您。”口供錄完，許檸對於結果也不抱期望。

就在她起身想走的時候，忽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錄口供的小姐姐接起，聽了幾句，忽然笑起來，然後看著許檸，回複著電話裏的人，“好，我知道了，領導放心！”

小姐姐站起身，示意許檸，“有人簽字，你可以走了許小姐，”她笑的很真誠，“不過那男的恐怕走不了，所以今天晚上您可以放心睡覺！”

“太好了，謝謝您！”許檸的注意力都被後半句話抓走，卻沒有追問到底是誰來簽的字。

她的心情像是過山車，起起伏伏，這會終於平複。

站在警察局門口，她深呼吸一口，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外麵很冷，可這會她渾身發熱，甚至覺得這條路比往常更近。

十分鐘，許檸就到家了。

雙層防盜門鎖上，她卻沒有立刻鬆懈，而是跑去臥室窗口，慣性的往下張望。

獨居的時間太久，許檸習慣了防備。

但現在她不是為了防誰，而是想看看那輛車走沒走。

回家路上雖然車很多，可許檸照著慣性總會觀察周遭路況。

盡管那輛車跟的很遠，可還是被她注意到了。

她這時才想起爸媽都不知道剛剛的事，那簽字來接自己的人會是誰？

沒想到，陸衍舟去而複返，還是放心不下她。

心裏一股暖流蔓延，許檸眼眶忽然有點濕潤。

或許是知道自己安全，被驚嚇的情緒這才緩解，釋放。

但她看到陸衍舟沒有出現，便料想他不願意叫自己有心裏負擔，畢竟爺爺那邊有情況，他這會回來，確實讓她過意不去。

許檸決定配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隻是拿出手機，給陸衍舟發去一條信息，“今晚很開心，我已經到家了。”

配了張可愛的貓咪表情包。

接到信息後，陸衍舟眉眼才舒緩，吩咐譚為，“開車。”

車燈亮起，他將屏幕熄滅，閉眼仰靠在後座，“回所裏，我要見一見非禮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