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儼沒有讓我好過。
我成了他手底下的死士。
半路出家,訓練更加刻苦卓絕。
十六歲以前,我從沒摸過刀劍,手指嫩得像蔥白;十六歲以後,我風裏爬泥裏滾,身上常年沒有一塊好皮,手上長出了厚厚的繭子。
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明儼按著我的頭,要我遙遙看著花樓裏的女人接客。
他讓我睜大眼睛,好好看著那些女人的神情、姿態。
眼神冰冷,手指在我臉上摩挲,像一尾滑膩的蛇。明儼告訴我:「那些女人,就是你原本的下場。」
「但你足夠幸運,沈鈺。」
他揚起一個堪稱惡毒的笑容。
「現在,我是你唯一的恩客。」
此後,我這個死士,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想吐的用途:
服侍他。
兩年前,明儼與趙婉華相識。
趙婉華是高門貴女,脾氣嬌縱,需要他溫柔地哄著。老楚侯對這個未來的女婿雖滿意,卻也難免嫌他家世不好。
明儼受了憋屈,就要拿我發泄。
他把一切一切,仕途的不順、丈人的白眼,甚至同僚的暗諷……都歸罪到我父親身上,可我父親已經死了。
於是父債子償。
我帶著滿身青紫走出去時,與趙婉華撞個正著。
她大聲罵我不要臉、騷蹄子,把隨身的玉佩扔進花池中,讓我下去撿。
這樣的把戲,不止一次。
後來,我濕淋淋地將玉佩遞給她時,趙婉華卻滿麵笑容道:「這東西沾了你的手,又臟了。是該洗洗。」
她輕巧地將玉佩拋回花池。
周圍人爆發出一陣陣哄笑聲。
我隻好趟著水,一點點在池底摸索。淚水混著池水,不分你我。
我想,我是恨他們的。
所以在趙婉華又一次發怒、讓我趁著傾盆大雨跪在府門外時,我站起了身。
頭也不回地衝入雨夜。
那是我二十餘年中最無悔的一次。
我遇到了賀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