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個死人又如何?
死人我可見多了。
我曾經是一名外科醫生。
我也曾救活過無數傷者,給他們和他們的家庭帶來希望。
但是每當病人死在我的麵前,我都感到深深的無力感。
甚至會幾天都走不出來。
一次手術後,患者沒有成功救活。
我出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家屬的時候看著家屬的眼神由期待變為絕望,最後經不住打擊大哭起來,我的心仿佛被一隻巨大的、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那次,家屬情緒一時間難以自持,情緒激動之下,對我大打出手。
最後我被他失手推下樓梯,左手粉碎性骨折。
後來我的手臂雖然後來恢複的很好,可是這就像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覺得我應該並不合適走這條路。
我已經快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了。
我向院長說了我準備辭職的事情,院長沉默了好久。
最後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林城,我能理解你的痛苦。剛開始做臨床的人,難免有你這個反應。我可以給你聯係一個心理醫生開導你一下,慢慢就會好了。】
【況且,國內目前隻有你一個人可以做這個手術。這類手術對應的事故全都是突發,你一旦離崗,將來再有人發生事故,要調轉到其他省份的醫院,大概率都是來不及的啊......】
院長考慮的很對。
而這也是我一直以來雖然痛苦但仍在堅持,沒有放棄的原因。
可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再相信自己可以完成好一台手術了。
最後,我還是選擇了離職。
後來,我麵試了一家與醫學毫無關係的公司。
本以為,從此我就這樣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可以不再麵對令我無奈的生死。
可是,在看到小柳親眼死在我麵前的時候,昔日的感受在此刻又如潮水般湧來。
那幾天裏,我的腦子裏反複地想著:【我要是再早發現一點,哪怕就一點點......】
那錯失的兩分鐘,讓我幾個晚上徹夜難眠。
辦公室的謠言不斷,詆毀仍舊不斷。
當我再一次聽見他們聚在一起討論著我有多麼晦氣、肆意地傳著小柳那些不存在的黃瑤的時候。
我感覺我要瘋了。
我心中憋著一股氣,不吐不快。
【你們是第一天知道我接觸死人嗎?】
我大聲地衝他們吼。
【可別忘了我以前是醫生,我的這雙手摸過的死人比你們銀行卡的餘額都多。】
說完,我立刻把手向對麵光頭男的光腦門摸了過去。
他嚇得尖叫了一聲,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連連後退。
嘴裏罵我有病。
但他還是沒有躲過我伸出去的手。
【你不是嫌晦氣嗎?】
【現在我代曾經在我手裏死了的弟兄姐妹們,向你問好,我請他們今晚去見見你。】
我瞪大了雙眼,呲牙咧嘴,表情誇張。
【以前有一個病人死在我手裏,她穿著紅裙子,長發及腰,她說她最喜歡的就是會發光的東西。】
【我覺得你這個腦門就剛剛好,有了我的推薦,她今晚絕對會去看望你的。】
說完我仰著頭哈哈大笑起來。
【你tm別咒我!你才見鬼!】
他像躲瘟疫一樣將我的手拍掉,皺著眉跑了。
大笑之後,我瞬間目光呆滯,機械地扭過頭,對著愣在原地的其他人說:【怎麼?你們也想讓我介紹你個朋友半夜陪你們玩玩?】
幾個年輕的女生已經被嚇得跑掉,剩下幾個人皺著眉頭抿著嘴,一臉吃了屎的模樣,也紛紛走了。
從那之後,隻要有人在背後嘴巴不把門被我聽見,我就追著去摸他們。
同事們都被我嚇得不清,還有些人說我已經精神失常了。
不過,好處是,從此之後沒有人敢在明麵上說我。
甚至有一次,我去茶水間發現有兩個人在背後議論我。
其中一個人剛提到我的名字,就被另一個人製止。
【噓噓噓,快別說了,小心讓他聽見了。真嚇人,以後在哪都別提他,他精神有問題,免得給自己惹事。】
我的身邊再也沒有那些閑言碎語。
為了和我盡量少地接觸,領導給我安排的活也能少則少。
我也總是開導自己。
慢慢看開了,倒覺得這樣的日子好不清靜痛快。
工資照常,還沒活幹。
更有一雙令人聞風喪膽的手。
不用下班後和同事喝酒應酬,不用周末被叫去參加奉承領導的團建。
不用回應隻會像烏鴉一樣嘎嘎亂叫的同事。
永遠不會有人敢招惹我。
職場百分之九十的煩惱,隻憑一雙手解決。
仔細想想,還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