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裏,我總看見光頭男和何過等幾個男的抱著手機嘎嘎樂。
笑容淫蕩。
時不時,何過還對光頭男比個大拇指,說聲:【薛哥,牛逼!】
我看不懂他們在搞什麼鬼。
直到有一天,我在網上,看到了小柳的視頻。
視頻標題是:某公司女員工涉黃,連夜不休以致在公司猝死。
這個視頻由兩部分組成, 前半部分是打了馬賽克的小柳的裙底,後半部分是那天小柳死在工位上的情景。
視頻沒有給小柳的臉打碼。
我清晰地聽出,這是何過的聲音,他喊了一句【小柳】。
小柳回頭,攝像頭向著小柳緩緩移動,最後拍攝了小柳的裙底。
裙底被打上了馬賽克。
視頻中有女人對他回應的聲音,所說的話也是淫蕩不堪。
關鍵字詞被消音處理。
但是我一下就聽出,視頻中女人的聲音根本不是小柳的。
小柳的聲音偏中性,既溫柔又有些剛力。
而視頻中女人的聲音又嫵媚又夾,完全是為了取悅男性而刻意為之,連口型都對不上。
而且當時我就在旁邊。
小柳的那件衣服隻穿過一次,是她要參加表哥的訂婚宴而專門挑選的衣服。
那天我去上廁所,路過茶水間,看見何過和小柳在一起聊天。
他本來和小柳是正常距離,說著說著就往小柳身上湊。
小柳要走,何過卻直接把她堵住。
我看見之後,假裝要取東西,從他們兩人中間擠了過去。
小柳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轉頭跑了。
隻是那個時候我竟然沒有留心觀察,他居然拿著手機在偷拍小柳的裙底。
這個造謠視頻是被有心之人惡意剪輯過了。
至於是誰,一想便知。
小柳被造黃瑤的事也傳到了小柳父母的耳朵裏。
小柳的視頻被曝出來的第二天,公司門口就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我本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
我原本就是一個不愛湊熱鬧的人,看到堵得這麼厲害就想要繞過人群。
可是我剛路過,就聽到有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大喊著:【我女兒是清白的!】
我心頭一顫。
擠進人群,果然看到了小柳的父母戴著白色頭巾,跪坐在地上,手裏舉著的牌子上用紅色的墨水寫著:【還我女兒清白!】
就在一個月前,我還見過他們。
當時我老婆和我幫小柳一起搬家,中午小柳帶我們去她父母家裏吃飯。
那是我第一次見小柳的父母。
那時的他們穿著得體,精神麵貌很好,和小柳站在一起一家人和樂融融。
而現在他們卻蓬頭垢麵,臉上布滿憔悴,皺紋一下多了好多,滿頭黑發現在白了一半。
隻一段時間不見,他們卻已經仿佛蒼老了十歲。
公司領導出來調解,請他們到辦公室裏坐。
他們不去,誓要公司當眾給個說法。
不少人拿著食堂的爛菜葉子砸他們:【你們女兒自己浪蕩下賤,網上的視頻都曝光了,你們不但不覺得羞恥,還來公司找說法?你們這是汙蔑誹謗!】
光頭男和辦公室裏的其他一些人看著這一幕,站在一旁偷笑。
他們在這樣的場景下又開始口無遮攔地亂說。
人群裏有一些平日裏不愛八卦的人,但在現在這樣的場麵之下也難免有點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
紛紛湊過去聽。
我戴起口罩,戴上帽子。
借著人群的遮掩,悄悄潛入他們附近。
我拿起手機,將他們造謠的場景全部錄了像。
人們越罵,小柳的父母情緒就越激動。
小柳父親從地上站起來,大吼著:【來人呐!沒有王法了!我女兒都死了還要被你們造謠,不讓人活了!】
我看到人群後麵,幾個穿著學校校服的學生,有些擔憂地看著小柳的父母,有些已經在偷偷抹眼淚。
我對小柳父母的印象一直很好。
他們都是優秀的人民教師,我的侄子初中的時候就在小柳母親班裏。
當時他有一段時間住在我家。
每次在飯桌上,一問起他學校的事,他一定會提到他的班主任,也就是小柳的媽媽。
他說他們班主任是一個特別好的老師,上課講的好,在課業上對學生很嚴格,但是生活裏又十分關心學生。
很多青春期的孩子都喜歡去找她聊天,來排解自己心中的一些苦悶。
凡是被小柳媽媽帶過的學生,沒有一個不覺得她好的。
可就是曾經這樣溫柔善良的一個人,現在卻被逼成了這幅模樣。
公司領導見他們鬧成這個樣子,直接指著他們的鼻子說:【你說我們造謠你女兒,你得拿出證據,我們可是有明確的證據說你女兒作風不正。誰質疑誰舉證,你懂不懂?你有證據嗎?】
【我呸!】小柳爸爸一口口水吐在了領導的臉上,【你們那也叫證據?是個人就能看出那些都是後期剪輯過的!你們這樣,我們可以去法院起訴你們!】
領導一點不怕,甚至還笑了笑。
網上的視頻雖然一看就是p的,是明確的造謠證據無疑,但是現在卻根本沒有證據證明這個視頻是公司的人拍攝和剪輯的。
這也正是小柳的父母選擇在公司門前鬧事而不是直接去法院起訴的原因。
【你有證據是我們發的那些視頻,那你就去告啊。別在我們公司門前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