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嘩啦......

少年被拉上木板船，吐出渾濁的水，劇烈咳嗽幾聲，躺在那大口喘氣。

楚牧抹了把臉，看向前方不遠處趴在木板上的女人。

女人的臉色變了變，朝楚牧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楚牧正要收回目光，忽的一凝。

不遠處，一具屍體趴在水麵漂浮著，他的腰上綁著一個布包。

布包鼓鼓囊囊的，顯然裝滿了東西。

是什麼東西，會讓他在逃命的時候都不舍得扔下？

楚牧看看四周，沒有可用的工具，而後不假思索的拿出匕首，對距離越來越近的女人冷聲道：“竹竿扔過來。”

女人嚇了一跳，還以為楚牧要對她不利，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竹竿扔過來！”楚牧聲音拔高。

那具屍體越飄越遠，如果不抓緊時間，或許會錯過。

女人被楚牧的大喝嚇了一跳，不敢猶豫，連忙用力將竹竿扔出。

啪嗒一聲，竹竿落水漂浮，被楚牧抓住一端，預判著木板與屍體的距離，在某一刻抬手。

竹竿戳到屍體，楚牧用力扒拉過來。

女人好奇的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屍體被扒拉到木板船邊，楚牧抓住布包，也懶得費力去解開，直接用匕首割斷。

拿到布包後，他將布包裏的東西抖落出來。

一小罐糙米，兩個蔬菜罐頭，還有小半瓶清水。

這些東西，省著吃，足夠三個人兩天的量。

女人看到這些，眼睛發直，下意識吞了口唾沫：“可以分我一點嗎？”

楚牧抬頭看她，眼中有凶芒浮現。

女人嚇得一哆嗦，連忙撇頭，不敢再看楚牧。

楚牧這才收回目光，重新將食物裝進了布包裏，係在自己身上。

“呼呼......”

少年終於緩過氣來，掙紮著坐起，先是看了眼麵容呆滯的韓不爭和他懷裏的老婦人，這才神色複雜的對楚牧說道：“謝謝你。”

楚牧冷冷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少年抿了抿嘴唇，看向門板上披頭散發的女人，咬牙切齒的大叫道：“為什麼？”

女人根本不回答，靜靜趴在那裝死。

“你這個壞女人！我救了你，你還要害死我！你怎麼這麼壞？我要告訴我姐姐，讓我姐姐打死你！”少年氣得眼眶泛紅，幾乎要哭出來。

楚牧眼神變得古怪。

這家夥是太單純，還是太愚蠢？

說話語氣像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少年氣呼呼的罵了一陣，累了，雙手環抱膝蓋，腦袋埋在膝蓋上。

嗚咽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沒人理他。

好一會，少年停止哭泣，抬起紅腫的眼睛，委屈巴巴的對楚牧道：“大哥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姐姐會報答你的。”

楚牧還是沒理他，看向前方。

有一段區域水流變得平緩，可以趁機上岸了。

“大哥哥你相信我，隻要你肯送我回雲城，我姐姐一定會報答你的！會給你很多很多錢，你想要多少就可以給多少！”

“可不可以嘛，真的求求你了，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偷偷亂跑了......嗚嗚......”

說著，少年嘴巴一咧，又哭了出來。

“閉嘴！再吵我把你扔下去。”

楚牧不耐煩的嗬斥一聲。

少年連忙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音，眼淚卻還是不斷往下掉。

慢慢的，進入水流相對平緩的地帶。

楚牧看到距離岸邊大概五六米的地方，有一塊凸出水麵的石頭。

他用破竹竿探了探底，估算了深度，皺眉。

或許是老天垂憐。

一塊長條木板飄了過來，楚牧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奮力往岸邊劃。

不久後，如同楚牧期待的那樣，木板船抵在了石頭前，緩慢停下。

楚牧再用竹竿探底，驚喜發現，這裏的水深大概在他胸口處。

“不爭。”

韓不爭聽到呼喊，機械般抬頭看楚牧，瞳孔無神。

楚牧眼神淩厲：“你必須振作起來！隻有活下去，才能給阿姨報仇！”

“報仇......對，報仇！我要報仇！”

韓不爭重複著楚牧的話，瞳孔漸漸聚焦，臉上泛起令人膽寒的猙獰。

少年嚇得渾身發顫。

好一會，韓不爭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楚牧拿著長條木板率先跳下水中，雙腳觸底，果然隻淹沒到他胸口。

韓不爭抱著母親的屍體也下了木板船，楚牧上前攙扶著，一起淌水往岸邊走去。

木板船上的少年露出慌張神色，想下水又怕，但看到楚牧和韓不爭越來越遠，隻能一咬牙，心一橫，撲通一聲跳下水。

“救命！我不會遊泳！”

少年大叫著撲騰掙紮起來。

楚牧回頭看了一眼，厲喝道：“你踏馬給我站起來！”

短短時間相處，少年內心中，楚牧比這洪水還要可怕。

聞言下意識就全身僵直，乖乖站好。

然後就發現隻淹沒到脖子，腦袋還露在外麵。

他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往岸邊挪動。

兩分鐘後，少年成功上岸，一抬頭，傻眼了。

眼前是一片荒蕪，雜草稀稀拉拉的生長著。

地上偶爾有一坨不知道什麼變異動物留下的幹涸糞便。

荒涼，寂靜。

這是哪？

距離雲城有多遠？

他想詢問，但楚牧和韓不爭已經走遠。

“大哥哥，等等我！”

少年慌裏忙張的追上去。

走了數百米，楚牧停下腳步，蹲在地上用匕首戳了戳，再度起身，拿起長條木板，膝蓋用力，將之砸成兩半。

“讓阿姨入土為安吧。”

楚牧把半截木板遞給韓不爭。

韓不爭痛苦咬牙，一聲不吭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將母親屍體放下，接過木板，和楚牧一起挖了起來。

泥土幹燥鬆軟，挖起來不算太費勁。

少年在旁邊看了一會，默默走來，用雙手去刨。

楚牧不說話，也不阻止。

烈陽不知不覺驅散黑暗，灑下熾熱的光。

溫度快速升高，三人汗流浹背。

終於，墓坑挖好。

少年滿手是泥，隻覺得雙手酸痛不已。

估計就是城裏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從沒吃過這種苦，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韓不爭抱起母親，動作輕柔的把她放進墓坑裏，一捧一捧，將泥土灑上。

眼淚不受控製的滾落。

“媽，您苦了大半輩子，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真羨慕您，可以和爸爸團聚了......”

“以後就讓爸爸保護您，不用擔心我，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遲早有一天，我會給您報仇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