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烈日越來越毒辣。

無情烘烤著大地，讓空氣都扭曲。

荒野上，三人默默前行，誰也沒有說話的心情。

濕漉漉的衣服早就被烈日曬幹，卻又被汗水浸透，再被曬幹。

韓不爭和楚牧還好，常年習慣了這樣的極端天氣，雖然難捱，卻能堅持。

落在最後方的少年，踉蹌走著走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二人聽到動靜，停下腳步回頭。

“還管他麼？”韓不爭問楚牧。

一個嬌生慣養的城裏人，在荒野裏被放棄，下場可想而知。

楚牧眼神閃爍片刻，回身走來，將少年背在身上，負重前行：“留著他還有用。”

“我來背。”

韓不爭打算接過這個累贅。

“不用，我力氣更大些，況且沒出雲城二十公裏範圍，有雲城守衛定期清理變異生物，這個時候遇到變異生物的可能性極低。”

楚牧加快了腳步。

半小時後，二人穿過茂密草叢，發現一個山洞。

韓不爭握著匕首小心翼翼在洞口檢查，根據豐富的野外經驗，確定這個山洞沒有變異生物存在，這才進入其中。

山洞漆黑，不能視物。

楚牧將少年靠著洞壁放下，轉身去洞口，灑下幾坨幹燥的野獸糞便。

韓不爭撿了不少幹枯樹枝回來，用鑽木取火的方式，生了篝火。

火光亮起，驅散黑暗。

二人舒了口氣，靠著洞壁坐下，楚牧拿出一個蔬菜罐頭，二人分食，略微填充饑餓的肚子，然後交替休息。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韓不爭突然驚醒，眼角泛淚。

楚牧裝作沒看到，主動開口：“馬上要天黑了，狀態還好麼？”

韓不爭佯裝打哈欠，抹去眼角淚水，道：“完全可以進行戰鬥。”

“那就好。”

“嗚......”

昏睡已久的少年，終於悠悠醒來。

猛的一驚，看到楚牧和韓不爭，又鬆了口氣。

咕咕咕......

他的肚子強烈抗議起來。

少年露出痛苦神色，嘴巴一癟，似乎又要哭出來。

下一刻，一個蔬菜罐頭扔到他麵前。

少年愣了一下，立刻手忙腳亂將蔬菜罐頭抱在懷裏，用力扯開封蓋，狼吞虎咽起來。

那餓死鬼一般的吃相，比流民更不堪。

可惜一個蔬菜罐頭太少，他很快吃完，饑餓感沒消散半點。

“嗚嗚......”

少年把罐頭盒子舔了個幹淨後，什麼都不顧，嚎啕大哭。

一把匕首無聲無息貼在他脖子上。

冰涼的觸感讓少年哭聲戛然而止。

有時候，一個動作，比千萬話語都管用。

“晚上有變異狼出沒，你再哭大聲一點，把變異狼引來，就可以解脫了。”楚牧冷冷的道。

少年雙手捂嘴，眼淚還是不斷。

楚牧收回匕首，不再理他。

篝火把樹枝燒得劈啪作響。

洞口有涼風吹來，使得火光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扯扭曲。

好一會，少年抹著淚，乞求般看著楚牧和韓不爭：“大哥哥，你們送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會報答你們的，真的真的！我姐姐說過，小孩子不能撒謊，我從來不說謊，我保證！”

楚牧皺眉，抿嘴。

他可以打包票，聚集地裏六七歲的小孩，都比這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要成熟懂事。

“你叫什麼名字？”楚牧問。

“我叫姬紅商，今年十六歲，住在......我姐姐叫姬紅月，我爸叫姬橫，我爸是城衛隊統領......”

楚牧隻問了一個名字，姬紅商已經迫不及待將自己的家底統統報了出來。

韓不爭震驚。

城衛隊統領的兒子？

他怎麼可能單獨出現在城外？

楚牧信了。

就姬紅商這心智，說不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謊話來。

“你怎麼跑城外來了？”楚牧又問。

姬紅商下意識癟嘴。

但楚牧一瞪眼，他連忙收起委屈，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低頭道：“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我知道錯了......我就是好奇城外到底是什麼樣子......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偷跑出來了......”

以後？

楚牧眼神深邃。

等有以後再說吧。

忽......

火焰猛烈搖晃兩下。

三人立刻起身，看向洞口方向。

韓不爭伸手入後腰，摸到匕首，隱而不動。

楚牧用腳將姬紅商吃剩的罐頭盒子踢到角落，堆土掩埋。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很快，十幾道身影出現在楚牧眼前。

全都是穿得破破爛爛的流民，一個個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看到楚牧和韓不爭，這些流民神色一變。

楚牧眯了眯眼。

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些流民，都是在程廣平家外圍堵他們，且還靠前的人。

韓不爭目中不由泛起猙獰。

如果不是他們阻攔，或許自己已經帶著母親離開聚集地，躲過泄洪！

母親就不會死！

殺意與恨意，瘋狂交織起來。

但他沒有無腦上。

形勢對他們三人很不利。

狹小的空間，對方占據人數優勢，一旦爆發衝突，最慘同歸於盡，最輕兩敗俱傷，絕無全身而退的可能。

“是你！你這個壞女人！”

兩方人都還沒開口，姬紅商卻率先指著人群中一個女人大叫了起來。

當真是冤家聚頭。

被老天安排得明明白白。

女人被姬紅商怒斥，卻麵無愧色：“我沒做錯什麼，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你......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姬紅商氣得麵紅耳赤。

女人聞言嗤笑一聲。

不原諒？

又能怎麼樣？

雙方互有忌憚，僵持片刻後，很有默契的選擇暫時和平相處。

女人無視姬紅商的怒視，款款走到楚牧身旁，露出自認為嬌媚的笑容：“原來你就是楚牧啊，我知道你有食物，分我一點，我給你保密。”

“離我遠點，你身上的臭味讓我想吐。”楚牧冷聲道。

女人悄悄抬手，將身前衣領掀開，露出又幹又瘦，毫無美感可言的胸脯：“洗一洗就不臭了，你先摸摸......”

“滾！”

楚牧將女人推開：“再靠近，我先殺了你！”

“你......好！那就誰也別想好過！”

女人眼中露出怨毒之色，快速後退了幾步，指著楚牧大喊：“他身上有食物，我親眼看到的！”

“食物！”

流民們的眼睛立刻如激光掃描，最後鎖定楚牧腰上綁著的布包。

楚牧跟韓不爭當即掏出精鐵匕首震懾。

其中一個流民開口道：“楚牧，有食物就分點給我們吧，畢竟我們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

“你既然知道城裏要泄洪，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們，好讓我們早做準備。”

這人理所當然的說道：“現在聚集地被洪水毀了，死了那麼多人，都得算在你頭上！”

“嗬......好像有點道理。”

楚牧被這無恥的話氣笑了，隨後從布包裏拿出那僅剩的一罐糙米，冷冷的道：“我所有的食物都在這，最多隻夠三個人吃，你們這麼多人，怎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