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吉忍著身上劇痛,撲到主子腳下:“王爺,您要為奴才做主啊!”
“安沛郡主竟不顧您的臉麵,當街鞭打奴才!”
周立淵嫌棄近侍渾身汙糟,將他踢開:“沒用的蠢材!”
“郡主可有說何時赴約?”
鮑吉:“郡主說......她和王爺絕交,不近一丈之內。”
“脾氣倒大!”
“怕隻是氣話!”
“無妨,隻要本王在這裏,她一定會來的。”
鮑吉不敢再出聲。
“還不滾下去擦藥,留在這裏礙眼!”
隻是,周立淵等到更深露珠,染濕了他的鬥篷,都沒見到熟悉的身影。
周立淵恨得牙癢癢:“楚雲月!”
“反了她!”
*
楚家接二連三傳出了消息。
先是撫遠大將軍楚蕭奉命出征水蘭國。
接著是安沛郡主楚雲月和太子退婚。
然後才是禹王和楚家孤女白依柔訂婚。
國事,京中人無法議論。
對於太子的婚事倒是討論得熱鬧。
不少家族嚼舌根的同時,也連忙準備了起來。
楚雲月不要的太子妃位置,多少人眼紅。
更有不少的帖子紛紛遞到了將軍府,拜見、邀約楚家的女眷。
無非是想同時看楚雲月和白依柔同天家皇子們之間的笑話。
楚雲月近來隻在公主府,沒日沒夜翻看醫書,練習施針。
原本長公主以為她又是同先前那般,三分鐘熱度,很快便會放下。
結果,不知是因著幼時的功底,還是傳承了些許的慧根。
看著埋頭認穴的女兒,長公主回憶起父親在孩子小時候說過的話:“晚晚於醫術一道頗有天賦。”
“隻是性情憊懶。”
“若你無心,隻願讓她當個富貴千金,便作罷了。”
當時她不過當成一句恭維。
那時的晚晚才多大,如何就能看出天賦。
如今想來,是長公主忘了。
她那天縱奇才、橫空出世的父親,何時會說恭維之語?
至於要不要告訴女兒?
長公主微微一笑,等到晚晚開始偷懶的時候,再用來“刺激”她吧。
晴乙居。
“鏗!”
“砰!”
......
圍觀郡主練武的丫鬟們一時都震驚了。
安沛郡主手中的長木倉不知是如何舞的,對準院中的石頭,一頓削,最後竟刺入此石,將其轟然擊碎。
哪怕石頭隻是碗盆的大小,對比從前嬌養的郡主,也不知好上多少倍。
回過神,她們紛紛鼓掌叫好:“郡主,好生英武!”
“郡主,好功夫!”
“郡主厲害!”
......
從郡主罰了檀兒,鞭打了鮑吉那日起,郡主不知為何突然就改了性。
每日早起,不再是思慮穿衣打扮,然後便是要如何去“糾纏”禹王。
不然就是為著昨日一點小事,故意去找白依柔的麻煩。
而是變成了,早起練武,午間歇息,午後找長公主學醫。
夜夜更是翻看醫書到打瞌睡都不肯放下。
她們看不懂,但郡主“有事幹”,她們的日子反而變得好過了起來。
楚雲月不在乎下人們如何議論,她隻知道哪怕重生,自己的時間也不多。
上輩子從她遇見周立淵開始就崩盤的人生,到她死亡也不過短短數年。
她在地牢裏,每日被吊著,能用來活動的唯有她的腦子。
如今看起來的“突飛猛進”,不過像是盲彈練習指法之後,陡然泄出的美妙音符。
換下一身汗的習武長衫,楚雲月一邊溫書,一邊用著早膳的時候,外頭漣漪院的夏嬤嬤過來傳話:“郡主,殿下今日有客,讓郡主晚些時辰再過去。”
長公主為數不多有資格登門的訪客中,能讓這些下人們不說出名字的“客”,唯有一位。
白依柔。
楚雲月道:“父親也來了嗎?”
夏嬤嬤便知郡主心中有數,答:“將軍也在的。”
“如此,我自然也要去給父親請安。”
夏嬤嬤在心中歎氣,便知這一趟不是什麼好差事。
她才攔下小丫頭,親自過來,還是不能攔住“好勝”的自家郡主。
楚雲月三兩口喝完山藥百合粥。
便是如此快速的動作,依舊帶了長年養成的優雅姿態。
看得夏嬤嬤有一瞬間的發愣,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將“優雅”二字跟安沛郡主綁在一起了?
真是,罪過罪過!
楚雲月如常速度到了漣漪院,尚未跨入,便聽得屋中女子怯怯惹人憐的聲音:“公主厚愛,依柔愧不敢當。”
“自依柔入府,公主待我如親如寶,若再讓公主破費,依柔如何過意得去?”
“依柔不敢再接公主的其餘嫁妝,隻有一物,還望公主割愛。”
“你說說看。”
“便是公主幼時,用來教導依柔的那一方藥簍子,依柔想帶走,不知公主可否應允?”
長公主尚未開口,便聽得楚雲月郎朗道:“那藥簍子,已經被我拿走了。”
“你另選一樣吧。”
“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
楚蕭開口道:“月兒來了。”
“幾日不見,你瞧著......怎麼黑了?”
楚雲月:“......”
不會說話,就憋開腔!
長公主柔柔道:“晚晚,到娘這來。”
幸好還有溫柔美麗母親安慰她受傷的心。
原本還想說好話的楚蕭,頓時閉嘴了。
白依柔:“給姐......郡主請安。”
“郡主素來不近醫術,不知那藥簍子姐姐有何用?”
楚雲月淡淡道:“從前的確無用,近來確實有用。”
白依柔哪裏會信!
不過是楚雲月又想“搶”她的東西罷了!
“依柔無禮。”
“若是那簍子姐姐無用的話,可否讓給我?”
“依柔不過這麼一個小小心願,非金非銀,還望郡主成全!”
“你也說了,非金非銀,你若是想要,外頭再製百個千個都成。”
“讓母親堂堂長公主給你的陪嫁,是一個破舊的藥簍子,傳揚出去,於母親的名聲,有礙。”
“父親,就不管管嗎?”
楚蕭道:“是啊,依柔。”
“一個藥簍子而已。”
“楚伯伯,您有所不知。”
“這個藥簍子,對依柔來說,代表著長公主素日對我的關愛和照顧,在我心中,意味多有不同。”
“如今依柔就要離開二老身邊,故想求它跟隨依柔到新的地方,也是一個念想。”
楚雲月:“長公主殿下,是我的母親。”
“白依柔,你想要從母親身上,要什麼念想?”
“本郡主同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