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公主請您過去。”
楚雲月尚未踏入自己的院子,麵前的春嬤嬤已在拐角處等著她。
“娘親醒了?”楚雲月欣喜,抬腳就走。
香兒還要跟上,楚雲月擺手道:“香兒,你的字好。皇上罰我給太子抄佛經,你先回去抄,越多越好。”
隻留下巧芽兒跟著她。
香兒不敢多問,回去後就開始抄寫。
楚雲月隻微笑問:“春嬤嬤,娘親歇得可好?”
春嬤嬤低著頭答:“回郡主的話,公主聽見聲響的時候,已睡了小半個時辰。”
楚雲月聽出了暗示。
長公主是被外頭她打人的動靜吵醒。
“娘親可是都知道了?”
春嬤嬤仍是淡淡道:“公主想來是擔心郡主。”
楚雲月聞言,不禁加快了腳步。
上輩子,父親的死訊傳來。
原本就和父親感情淡漠的長公主,看似沒有大礙。
但在不久,也就跟著病逝了。
後來,成了寵妃的白依柔,猖狂告訴她,長公主並不是真的病死。
至於真正的死因,白依柔不肯說。
長公主向來疼愛孩子。
隻是上輩子楚雲月為了白依柔,又一心想退婚嫁給禹王,也沒給母親多少好臉色看。
到了母親生命的盡頭,都不曾陪伴在她的身邊。
到了漣漪院的門前,楚雲月一時頓了頓。
近鄉情怯。
到底,對她的重生還沒有多少的真實感。
春嬤嬤溫聲道:“公主還在等著郡主。”
他們家這位安沛郡主,行事無狀,也就在長公主的麵前,安分了點。
楚雲月這才一步步踏入記憶中,母親的院子。
穿過假山、連廊還有垂拱門,跨過堂屋,越過珠簾,看見那位素衣芳華,坐在貴妃榻上的華美女子。
屋子裏點著一貫的檀香,含著微微的甜橙香,是熟悉的母親味道。
“女兒給母親請安。”楚雲月心中不禁一酸,暗暗紅了眼眶。
閉目休息的長公主睜開眼,一雙和楚雲月如出一轍的桃花眼,盛滿溫柔:“月兒今兒個倒是多禮。”
“到母親身邊來。”
楚雲月一抬頭,乖乖坐在了長公主的身邊。
長公主一見她紅了眼:“我聽說,你和太子退婚了?”
楚雲月忙道:“女兒對不起母親。”
“這婚事是母親為女兒掙來的,女兒沒有珍惜。”
長公主不曾想,先聽到了女兒的道歉。
她的月兒,已經許久不曾這般有禮懂事了。
長公主仍是淡淡道:“皇後並無子嗣,換了人,也好。”
“我就知道,娘親對月兒最好了。”
楚雲月很快找回了撒嬌的感覺,掩飾她重新見到母親的複雜心緒。
長公主習慣性撫了撫女兒柔順帶著一絲水汽的發:“禹王還跟依柔定了親。”
“這事,你可知曉了?”
楚雲月撇了撇嘴:“知道。說起來,還是女兒牽的線。”
長公主平靜如水的神色,這下也微微吃驚。
楚雲月解釋:“從前是女兒不懂事。”
“我已經跟禹王絕交,再不會那般胡鬧!”
“娘親可以放心了!”
長公主一下哪裏會信。
楚雲月為了周立淵,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隻是眼下,宮中旨意已下,楚雲月自己“想開了”。
長公主自不會多提:“你連禹王的近侍都打,看著不像絕交,倒像是結仇。”
楚雲月道:“是那鮑吉無禮!”
“我今日罰了偷盜的婢女,他開口就讓我放人!”
“誰給他的狗膽子!”
“我懷疑,檀兒便是禹王放在女兒身邊的眼線,哪裏還敢再用?”
“鮑吉對我不敬,正好讓大家都知道,我和那禹王再無瓜葛!”
檀兒之前可是楚雲月最為寵愛的貼身丫鬟。
長公主跟春嬤嬤對視了一眼,心下倒是有了幾分相信,今日女兒好像是有幾分不一樣了。
“若真的是眼線,自是不能再用了。”
“多謝娘!”
“今日這嘴,倒甜。”
楚雲月這下貼母親更緊了,盡情享受來自母親身上的甜橙檀香:“娘,您說要教我醫術製藥的話,可還算數?”
“從前不是你哭著喊著,學醫太苦太累,如何都不肯再學?怎麼今兒個轉了性?”
楚雲月如何能說,她是重生歸來,方知學醫可貴。
但凡上輩子的她有母親的三成本事,都不至於最後慘死在地牢之中。
白依柔不就是跟著母親學,又將那些本事用在楚雲月的身上,置她於死地的嗎?
哪怕她仍是死,至少也要帶一個走!
“就......想學了嘛。娘,您該不會反悔了吧?”一時沒想好理由,楚雲月仍是撒嬌。
突然慶幸,她原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就算突然變了,大抵也不會引發太多懷疑。
長公主柔聲道:“自然算數。”
她從貴妃榻上的暗匣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舊書:“這是入門的草藥一書,既想學,便先拿去看。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楚雲月欣喜接過,低頭翻了起來。
長公主瞧著女兒的模樣,心下好笑。
果然是一時興起,壓根不記得她小時候就學過了。
罷了,剛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以免女兒為著禹王和白依柔的婚事神傷。
“對了,娘,父親又要出征了。”
“回頭你要去送他嗎?”
長公主的神情一怔:“是嗎?”
“可定了時候?”
楚雲月搖頭:“父親今日進宮,剛答應陛下。”
“日子還沒有商量出來。”
“那便......再看吧。”
楚雲月望著母親仍是平淡的神色。
哪怕兩輩子了,她也沒看懂父親和母親之間的相處模式。
據說,從父親帶回白依柔之後,夫妻之間的感情才開始出現了問題。
原本住在將軍府的長公主開始逗留公主府。
慢慢的,就不大回去將軍府了。
父親過來公主府得求見,十次裏也不一定能見上母親一次。
但對白依柔,母親卻是容下了。
雖是寄養在他們家的孤女,平日裏的待遇和他們親生的比,也沒有什麼差別。
甚至因著白依柔體內自胎中帶來了奇症,長公主還親自帶在身邊醫治照顧,最後還教給她醫術。
也難怪上輩子楚雲月處處看白依柔不順眼。
這輩子,楚雲月定要尋出父母之間的心結,解上一解。
另一邊,讓人去傳信之後的禹王周立淵,到了約定的時辰,還故意拖了一刻鐘,才姍姍來遲。
誰知,他冒著雨,到得青溯山下,卻半點不見伊人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