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安是從衣櫃裏找到我的。
結婚第一年,他就發現了我這個毛病。
起因是一次吵架,那之後他怎麼也找不到我,以為我離家出走,半夜開著車,將我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差點報警。
最後在衣櫃裏找到睡著的我時,他出奇的生不出一點點的氣來。
隻是歎了聲,彎腰輕輕地將我抱在懷裏,動作輕柔地不忍驚醒我。
他把我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就那麼蹲在床邊,看了我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我醒過來,他才無奈的揉了揉我的頭發:“下次不要這樣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從那之後,他便連架也不舍得跟我吵。
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念之,你以為你還是個孩子麼?”他皺著眉,伸手扣住我還想關上的櫃門,“你他媽四十二歲了,不是四歲!”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才惹得顧淮安這麼生氣。
對不起,我真的記不得......
“沈念之,我們離婚吧。”他蹲下身,蹙眉看著我。
“為什麼......”我垂著頭,手指扣著櫃門,有木屑刺進了指甲縫裏。
“為什麼?”顧淮安扯了扯嘴角,滿是刻薄,“你告訴我,有哪對正常夫妻三年不做ai的?”
我死死咬著唇,直到見了血,才輕聲說:“結婚久了,很多夫妻......都會這樣......”我在
房間燈光昏暗,我咬咬牙,緩緩抬起頭,看向顧淮安。
一隻手落在睡衣的扣子上,一粒粒的解開,露出蒼白的皮膚。
求偶。
換句話說,我在向顧淮安求歡。
扣子解到第三顆的時候,顧淮安攥住了我的手。
“夠了,你讓我惡心。”
惡心。
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突出幾個字眼:“什麼叫惡心?你以前追求我的時候......”
“以前你什麼樣子,現在你什麼樣子,你心裏不清楚麼?非要我把話說的難聽是不是?”
他伸手掰過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已經有一種味道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味。”
一個個字眼,像是鑿子狠狠砸在胸口。
原來那張曾經滿是甜言蜜語的嘴裏,也說得出這樣匠人千刀萬剮的話。
我扯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他垂眸看著我,動也不動,任憑我把他咬得見血。
其實不想哭的,可眼淚卻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砸在他的手上。
那一刻,我似乎想起好像有過一個瞬間,我對他死了心。
可為什麼這個時候,心裏卻還是會這麼痛呢?
“念念。”
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我抬起頭,卻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
“你怎麼哭的這麼傷心,是因為太愛我了嗎?”
顧淮安臉上的陰冷霎時間冰雪消融,竟帶上了幾分曾經的溫柔。
“我怎麼舍得和你離婚呢?”
“我們這輩子,就是要糾纏不休,直到死亡......難道不是麼?”
他不顧我的掙紮,將我死死抱在懷裏。
“念念,睡吧。”
“醒來時,我們再重新開始。”
語氣繾綣,就好像,他還愛著我。
我想起結婚那天,我躺在婚床上,看著他的眉眼問他:
“淮安,我比你大這麼多,如果哪天我先死了,你......”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他打斷我,臉上是十八歲少年獨有的真摯。
“念念,我這輩子隻要你,也隻會有你。”
可如今,少年人的誓言被埋進時間的墳裏。
但他大概還不知道。
我確實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