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突然就死了心。
我老了。
顧淮安不愛我了。
外麵下著大雨,我拿出日記本,想記下這晚的事,筆卻不知道掉在了哪兒。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我翻箱倒櫃,找到一隻筆,打開日記本。
卻突然愣住了。
我......要記什麼來著?
我怔怔地看著日記本,過了好久,才察覺到臉上濕漉漉一片。
我真笨,下了雨也不知道打傘。
要是顧淮安知道,肯定心疼壞了,又要罵我胡鬧。
隻是,這雨水怎麼這般苦澀呢?
顧淮安大概是在外麵忙吧,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我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翻著日記本。
我生病了?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還是不要告訴顧淮安了,他會難過的。
看些開心的事吧。
台燈昏黃,我一頁頁地翻著,看著這十二年來我與顧淮安的點點滴滴。
就好像,我們又相愛了一遍。
額頭有些發燙,昏昏沉沉間,我做了個夢,夢見我二十六歲的冬天。
原本定好去北方看雪的計劃,結果生了病,媽媽不讓。
那時候的我年輕嬌嫩,愛熱鬧,越熱鬧越好。
便喚了一幫朋友在家裏聚會,推杯換盞,在紙醉金迷中快意人生。
我臥在落地窗邊,想起北方的雪,還是不開心。
男孩子們就圍在我身邊,柔聲細語的哄我。
我端著酒杯,有人說了我不愛聽的話,就瞪過去罵他:“討厭你,走開啦!”
被罵的人不惱反笑,還想伸手摸摸我的臉:“你怎麼這麼像小貓,動不動就炸毛?”
我扭頭避開,不讓人碰。
那時候有傲氣的本事,哪怕生氣臭臉,也是好看的,男孩子們都樂意討我的打罵。
我還覺得厭煩。
結果下一刻,我就看見落地窗外洋洋灑灑的落下了大雪。
我驚喜地跳起來,推門出去,就看見房頂上一張稚氣未脫的小臉,正將身邊好幾個鼓鼓囊囊的包裏的雪往外撒。
十四歲的顧淮安連夜去山上背了四包的雪,衣裳單薄,耳朵手指凍得紅腫。
他眼睛亮亮的,問我:“姐姐,你開心些了嗎?”
我開心極了,將他摟緊懷裏:“小不點,你爸剛還在找你呢,誰讓你跑去山裏的?被大熊吃了怎麼辦?”
他的臉瞬間紅了,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的眼睛:“姐姐,隻要你開心,我做什麼都可以。”
其他人見了,就有人開始打電話,要找人調幾輛卡車運雪給我看。
我牽著顧淮安回了有暖氣的屋子,懶懶地擺擺手:“有小不點的就夠了,你們那些我懶得看了。”
男生們撇撇嘴:“一個破司機的兒子,鬼點子倒不少。”
顧淮安被我握著的手,狠狠的顫了一下。
我被從夢中驚醒,才發現是手邊的手機在震動。
接起電話,我聽見顧淮安的聲音:“念念。”
我輕輕笑了,甜甜的叫他:“淮安,我夢見了小時候的你,我們去看雪吧。”
那頭沉默了很久。
才聽見顧淮安漠然地說: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