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茫然地左右看了一眼。
大......媽?
她在和我說話嗎?
心臟狠狠抽了一下,像被這兩個字剜了一刀。
那個女孩站起身,轉頭去罵服務生:“誰讓你亂領人進來的?”
有人輕輕出聲:“她就是沈念之。”
女孩愣了愣,一雙很好看的杏眼直直的盯了我好久,突然噗嗤一下笑出聲:“她就是沈念之啊?好醜哎,還傻愣愣的,跟個弱智一樣。”
她走到我身前,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你們總說我像她,我哪裏像這個大媽了?”
腦袋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跳動,一抽一抽的痛,痛的我說不出話來。
女孩還要再說,旁邊有人悄悄拉她:“沈念之年輕的時候,整個京圈的公子哥都喜歡她,顧總為了她,差點命都沒了,你這麼跟她說話,小心顧總弄死你。”
“那不也是她年輕時候?”女孩不服氣的翻了個白眼,“你看她現在這副德行,半死不活的跟癡呆一樣,我才不信顧哥哥還喜歡她。”
我看了眼玻璃上的倒影,那個女人一身冬衣臃腫,化了妝,也掩蓋不了眼尾的皺紋。
好醜。
可是顧淮安說過,他愛我年輕時的容顏,也會愛我今後的皺紋白發。
有人看不過去了,小聲嘀咕:“一個臭小三哪來的臉,不請自來,還敢給正主甩臉子,惡不惡心?”
女孩頓時急了,臉色猛地一變,指著我的鼻子罵:“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你又老又醜,顧淮安說他已經三年沒碰過你了,你才是不要臉死纏著顧......”
“啪”
我再也受不了,顫著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我很想說些難聽的話,但我自小在家人朋友的寵愛下長大,從未和人吵架過,臨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倒是自己的眼淚快要落下來,被我死死忍住。
我沒用多大的力氣,那女孩卻身子晃了晃,倒下去,帶翻了碗碟,碎了一地。
門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淮安!”
看見他的一瞬間,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我找了好久,一進門,這個人我也不認識,她就罵我......”
我攥著他的手,委屈極了:“她是誰?”
顧淮安卻隻是漠然地看了我一眼,沉默著。
他身邊的大堂經理看著包廂裏的狼藉,和倒在地上的女孩,神情惶恐:“顧總,這個女的沒在邀請名單上,但她非說認識您,我們就放進來了,要是衝撞了您和......”
他猶豫了下,看了眼顧淮安的臉,又看了看我。
“和您的母親,還希望多多海涵......”
我的心臟猛地漏跳了半拍。
手上不自覺的用力,指甲深深陷進了顧淮安的肉裏。
大堂經理還在喋喋不休:“您母親看上去真年輕,跟三十出頭一樣,保養的真好,今天是慶生麼?我稍後準備下禮物......”
一字一句,像刀捅進肚子裏,劃開,臟器掉了一地。
我求助地看向顧淮安。
“她是我的妻子。”
顧淮安終於出聲。
他平日寡言少語,不太愛和外人解釋什麼,但這個時候卻突然話多了起來。
“她四十二歲,你覺得她看起來比我老很多嗎?”
經理發現自己弄錯了關係,頓時臉漲得通紅,訥訥道歉:“對不起,我......我......”
“沒關係,說實話就好。”顧淮安微笑。
他是故意的,故意給我難堪。
好像看見我被他三言兩語踩進泥沼,是什麼有趣的事。
可是為什麼呢?
是......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惹他生氣了嗎?
可我記不得了,我什麼也記不得。
“淮安,別問了......”
“求你。”
我幾乎是哀求。
“淮安!”
一個清脆明亮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那個女孩從地上爬起來,像隻小兔似的撲進了顧淮安的懷裏。
“淮安,這個女人她打我!”她捧著被玻璃渣劃傷的手,湊到顧淮安眼前,哭的梨花帶雨,“我好痛,你說怎麼辦?”
我聽見顧淮安冷笑:“林小小,誰讓你擅自來這裏鬧的?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他說的話是斥責,可我分明看見,他的唇吻在了林小小的傷口上,輕輕替她吹著氣。
他到底是心疼她的。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突發奇想要去看雪。
結果大雪封路,是他深夜一步一步爬進山裏,找到了被凍得高燒的我。
他說,我再這麼不聽話,就打斷我的腿。
可在他抱著我的胸膛,卻熱的滾燙。
顧淮安隻對喜歡的人口是心非。
可是,他好像喜歡上別人了。
“顧淮安,你什麼意思。”我抹掉臉上的眼淚,哽咽著問他。
他輕輕拍了拍林小小的頭發,垂眸看我:“沈念之,我已經三年沒有碰過你了。”
“我是個三十歲的男人,需要解決正常的生理需求,你說是吧?”
他懷裏的林小小忽然紅了臉,抬手打他:“你......你胡說什麼,羞死人了。”
顧淮安握住她的手,隻是漠然地看著我,像在期待我如何回應他的話。
腦袋裏的疼痛再次湧出,抽走了我全身的力氣,四肢某種無力地麻痹感襲來。
耳朵聽不見聲音了,隻看得見顧淮安的嘴巴一張一合。
下一刻,林小小的眼睛突然瞪大,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指著我的腿。
有液體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上。
“好惡心啊!”林小小叫起來。
感官驟然恢複,兩腿間一股溫熱襲來。
我不知道我的身體怎麼了。
在顧淮安厭惡的眼神下,我霎時間丟盔卸甲,跌跌撞撞地向外走。
有人在勸顧淮安,說他做的太過火了。
顧淮安隻是淡淡地說:“無所謂,反正她有癡呆症。”
“睡一覺,就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