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夜非滕真的從我眼前離開。
直到耳邊再也沒有走路聲,我才癱坐在地上閉上了眼睛,緩了緩。
當時我甚至都想好了......我這些年在攝政王府裏攢下來的那些銀錢,要怎麼托人送出去。
這原本就是我為了要嫁給我的意中人,我的竹馬,而拚命努力掙來的。
哪怕是要死了,也要全數送到他的手上。
也不枉他等了我這麼久。
隻是我再凝神一想,秦嬤嬤還叫我端藥,給夜非滕送去。
能躲得過初一,但又能躲得過十五嗎?
不過方才夜非滕已經看清了我的臉,並沒有認出我來。
我帶著僥幸心理,想著或許可以蒙混過關。
等送完這一碗藥,好好求求秦嬤嬤,讓自己不再去裏屋伺候,就能平安無事了。
緩了許久,我總算恢複了些氣力,匆匆往後廚跑去。
端了藥原本是要給夜非滕送去的,半路碰上了白竹。
白竹趾高氣揚瞪著我:“站住,你端著藥朝王爺屋子裏走去,是要幹什麼?”
蘭心死後,白竹一股腦兒將全部心思撲在能去裏屋伺候上。
自然是不待見我能送藥去裏屋的。
但這是秦嬤嬤吩咐下來的活,我這個人特認死理:“不做什麼,是秦嬤嬤吩咐我去送的藥,這是我的活兒。”
白竹一把從我的手中,搶過了那碗藥,倒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在她眼中,我始終是個不起眼的,也根本不會將我視作眼中釘。
“不用你去送了,我端去。”
這樣正好,就不用擔心再湊到夜非滕跟前去,擔心露餡。
但手中的活兒被搶,又怕會遭到秦嬤嬤斥責,我咽了咽口水,膽怯地看著白竹:“白竹姐姐,秦嬤嬤要是怪罪下來,你可要......”
白竹目中無人,根本不會在意秦嬤嬤的話:“她算什麼!放心,你的活交給我,她不敢說什麼。”
我低下頭,也不敢再多說。
隻隱隱擔心,被秦嬤嬤知道後,免不了會挨一頓罵,受一頓責罰,眼裏便悄悄地蓄滿了淚水。
但轉念又一想,挨秦嬤嬤一頓打,也打不死,但若是犯在了夜非滕的手上,就不一樣了......那可是死路一條。
我不禁慶幸著,得虧是那天夜非滕沒看清自己,隻聽清楚了我的聲音。
那一日之後,其實我喊啞了的嗓子,遲遲沒有好。
得好好琢磨一下,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的嗓子一直好不了。
日落時分,秦嬤嬤忽然找了過來,命我趕緊去裏屋。
我滿是惶恐,求著秦嬤嬤:“嬤嬤,我能不能不去?王爺看上去會吃人。”
秦嬤嬤無奈地看著我,歎了一聲氣,她自然也是心疼我的:“要是從前,見你做事情踏實,或許就依了你了。”
“去王爺跟前,確實不是美差事,一個不慎,就是要丟命的。”
但先前,秦嬤嬤明明叫我去送藥,活兒被白竹給搶了去。
她不知死活地在夜非滕麵前,又是搔首弄姿,又是屢次冒犯。
夜非滕被惹惱,狠狠罵了她一頓。
白竹生怕自己會因此丟命,便將所有過錯,推到了我身上。
她推說是我偷懶,拜托來送藥,才不得不進去的。
夜非滕不知是怎麼想的,居然沒有打死白竹,而是指名道姓叫我過去。
至於我的名字,自然也是白竹供出去的。
仔細一回想,我麵色頓時慘白一片。
那一夜,被他折騰時,我曾向他開口求饒。
他恐怕是認出我來了。
“嬤嬤,我真的不想去。”我整個人像是易碎的花瓶,可憐又無辜地望著秦嬤嬤,眼裏滿滿是求生的期望。
秦嬤嬤別過臉去,像是要送我去上斷頭台。
她甚至還歉意地說了一句:“青蘿,對不住了。”
還能怎麼辦,我隻能硬著頭皮視死如歸前往裏屋。
一進去,我先是看到了夜非滕身邊的貼身侍衛——子禦。
經過他身邊時,子禦的視線毫不遮掩地落在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幾乎像是要把我給看穿。
這讓我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出去前,子禦更是將門給關嚴實了:“王爺,月青蘿處心積慮混進侯府,定是包藏禍心,定不能輕饒。”
“子禦,你先出去。本王要怎麼處置她,還需要再想想。”
二人的對話,簡直就是對我的淩遲。
完了,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月青蘿,沒想到是你。”
夜非滕提起去往後廚的路上,他碰到我的那一麵:“當時本王問你,你為什麼不承認,還要否認?”
我趴伏在地上,豁出去了:“王爺,那一夜是你強迫奴婢的,不是奴婢自願的,更不是奴婢主動。”
聲音依舊嘶啞無比,這一回卻不是刻意裝出來的。
回話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要怎麼交待身後事。
“雖然是王爺強占了奴婢,奴婢也深知王爺是斷不會留著奴婢性命了。”
我的淚水,一下子如同斷線的珍珠,一滴滴往下砸落。
帶著哭腔,我苦苦哀求:“奴婢在死前,想要拜托秦嬤嬤幫奴婢把一個匣子送出去。”
夜非滕忽然一腳,暴戾地踩在我的手上。
十指連心,這般痛楚,我難以承受,哭得快要斷氣。
他冷然質問我:“你要利用秦嬤嬤,把你在攝政王府探聽到的消息,送給誰?”
“那日的藥是太子命人給本王所下,蘭心是太子安插在本王身邊的細作。”
他,是把我也當成了太子安插過來的?
我以為看到了生機,硬是咬破了自己下唇,逼著自己鼓起勇氣,打起精神來。
“王爺,奴婢不是誰的人。”
一想到子禦才出去,我在攝政王府也幹活兩年,有些事也清楚。
隻要子禦去查一查我的身世,就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太子派來的。
“王爺,奴婢冤枉,奴婢懇請王爺派侍衛大人去查一查奴婢。”
夜非滕一雙狐狸眼,越發地深邃威嚴。
他鬆開腳,下一秒,我便被他死死地禁錮在他懷中。
“你以為本王沒叫子禦去查過?”他的話,無疑是已經給我判了死刑。
他所查到的是,我的孿生姐姐曾在三年前女扮男裝混入攝政王府,後無故失蹤遍尋不見,而我又進了攝政王府。
夜非滕如同地府的冥王,掐住了我的脖子:“你說,本王到底該怎麼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