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聞深站在我身後,冷淡沉默了一會兒,聲音緩緩:“老師,她這幾天是跟我在一起。”
“我們忙著捐助的事,沒跟您說。”
冉芯錦跟他出來,臉色微變,低頭盯著鞋尖。
帆布鞋開了線。
她下意識往後挪了挪鞋,想藏住自己。
“原來是這樣,你怎麼不告訴媽媽。”馮雁凡問我,“你要是有聞深一半天賦又沉穩,我也不至於這麼擔心你。”
我麵無表情將書包扔進車裏,上車關上車門,聲響很大。
“怎麼這麼沒禮貌。”馮雁凡忍著怒火,跟陳聞深說話,“有時間上老師家吃飯。”
車開走了,夜幕低垂。
後車鏡裏模糊倒映出一輛SUV。
我沒有回頭看,也也沒有發現......
SUV車外,一根煙靜靜燃滅。
猩紅在男人修長指間明滅閃爍。
黑色襯衫袖口下,腕表昂貴,疏冷又優雅。
男人磕滅了煙,半邊輪廓隱匿在夜色裏,淺黑色的碎發隨風飄蕩,叫出聲。
“聞深。”
陳聞深錯愕抬頭。
“舅舅?你回國了?”
那天晚上,冉芯錦愧疚跟我說:“我不想耽誤你學習,才跟你媽媽說的,對不起,可嘉,我沒想到會這樣。”
“沒關係,我習慣了,我在她眼裏永遠比不過天賦重要。”我閉著眼睛,“睡覺吧,你安心在我家住。”
“其實我很羨慕你媽媽呢,給你最好的資源和條件。”
“哦,你沒有媽媽嗎?”我反問。
冉芯錦在黑暗中,仰頭看著天花板的水晶吊燈,手指悄無聲息攥緊。
她也有媽媽,隻是她媽媽很多年前就扔下她,帶著妹妹跑了,因為她隻能帶走一個女兒。
冉芯錦吐出一口氣,翻身下床,小心翼翼走到陽台,按照記憶按出熟悉的電話號碼,一直沒打通的電話居然打通了!
她顫聲:“......媽?”
周末我帶著冉芯錦去書店買書。
書店對麵是一大片居民樓,我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從裏麵出來,身邊跟著個年輕嫵媚的女人,擁吻。
我拿手機拍了張照片。
結果閃光燈忘關。
男人一下子看過來,是康付新,眼神敏銳如獵鷹,透著狠意。
我無所謂轉身,從書店後門走,剛好杜子騰給我發消息,說陳哥也在,約我出去玩。
我回了個哦。
他笑我,追人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我蔫蔫打字,說比不上大學神年年第一,隻好埋頭苦學。
他其實想問問我那天晚上回去怎麼樣,又不好意思問,東扯西扯就這樣了。
“學委不來啊?”有人問。
杜子騰攤手。
陳聞深倚著電玩城前門,單手抄口袋,眸光淡淡,蹙眉不耐:“叫她幹什麼,玩也玩不開。”
“那我要是追程姐,你不介意吧?”杜子騰半開玩笑。
“隨你。”陳聞深嘲諷道。
“撬牆角損不損呐,誰不知道程姐就愛考第一的那位!”朋友揶揄。
他們說什麼我不知道,百無聊賴要回書店,玻璃對著書店裏麵。
康付新大步走進來,剛好撞上在挑書的冉芯錦。
“康老師?”冉芯錦吃驚道。
康付新眼神晦暗不明的看著她,露出一個寬厚的笑:“在看書?學習辛苦,這次我幫你付錢。”
冉芯錦受寵若驚的道謝,他說沒事,又從錢包中抽出五張百元大鈔,夾在書裏麵遞給冉芯錦。
“我看你家裏也困難,這些錢你就拿著,就當是我幫助了一個學生,今天這事,你也別對外瞎說,省著有人說三道四,是吧?”
“康老師,你真是個好人。”冉芯錦拿著書的手有些發燙,明知無功不受祿,但還是舍不得放下錢。
也許康老師就是看自己有可造之材,想要她上學以後報答他,這些人都是在投資她而已,於是認真點頭道,“我會記得的。”
我走進書店,剛好看到康付新和冉芯錦,聲音疑惑:“老師,你們在幹什麼?”
“哈哈,沒事。”康付新擺擺手,打發了冉芯錦,心底也鬆口氣,一個窮學生,但凡識點臉色,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
回去的路上,坐我家的私家車,潔白內飾,簡約潔淨。
冉芯錦抱著書,跟人發微信,臉上抿出笑意,拿手機給我看,聲音帶著幾分羞澀,從書店回來,她的心情似乎很好:“我讓陳聞深給我講題,可嘉,你要不要一起?”
我支著額昏昏欲睡。
“唔?不了。”
冉芯錦心底輕蔑一笑,老師都看重她,她的未來一定光明無比。
下一秒,一條信息彈出來,冉芯錦臉色瞬間一變,飛快收回手機。
她下車打電話。
冉誌誠滾刀肉態度,說她肯定攀上有錢人,不給錢就直接給她辦輟學。
冉芯錦眼睛通紅,從牙齒裏擠出來三個字:“你等著——”
走出去,隻要走出去就好了。
可她連上大學的學費都湊不出,她要牢牢抓住陳聞深。
唯有這次雲利高中的聯考,可以保送免學費,還有獎學金。
她必須拿第一!
競爭對手無非就是前幾名,陳聞深說過會讓給她,可程可嘉不會。
冉芯錦抿唇,盯著不遠處那輛賓利,水晶吊墜在車窗前搖晃。
眼中到底有憤恨。
坐在那裏的是她,該有多好?
回家之後,我慢悠悠翻著手機相冊的照片,一麵擦頭發,一麵將康付新和他小情人接吻的照片,匿名發給了康付新的妻子。
對方在晚上警惕回複我:「你是誰?」
「好心人。」
做好事,不留姓,深藏功與名。
上輩子,他妻子一直被蒙在鼓裏,最後康付新騙學生交錢的事情敗露,慌亂之下,直接卷著錢帶著他小情人跑了。
留下一堆爛攤子給他妻子,被迫償還那些康付新騙走的錢,上百萬。
“吃飯不要看手機,你最近總給誰發消息?把心思放在聯賽上,別學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孩子談戀愛。等你上了大學,有的是機會。”
馮雁凡期望我能跟陳聞深在一起,教育道。
給我夾菜,順便也給冉芯錦夾了一筷子:“芯錦,吃飯。”
“謝謝阿姨。”冉芯錦小聲說。
馮雁凡柔和點頭:“在阿姨家住,就跟在自己一樣,別拘束,你是個好孩子,努力學習,也好跟可嘉做個伴。”
她口中的好孩子,上輩子裝抑鬱裝的可挺像。
我回到房間,笑笑,按照記憶,輸入一串電話號碼。
“你好,請問是明飛心理診所嗎?”
“我想預約掛號,掛顧醫生的號。”
電話打完,我視線落在桌麵,有別人翻過的痕跡,昨天隨手扔在抽屜裏的耳墜。
不見了。
連日記本都被翻過,裏麵寫滿暗戀陳聞深和母親逼我的煩惱。
我嗤笑了聲。
狗改不了吃屎。
......
在我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審問的前天,班級還沸騰討論著關於陳聞深的生日,因為陳家會給他辦生日宴,邀請我們來。
“可嘉,你打算給陳聞深送什麼禮物啊?”
由於我和陳聞深那微妙的二人關係,同學們的眼睛都唰唰看向我。
“球鞋吧。”我微微一笑,起碼麵上的禮物要過得去。
隨便讓我表弟挑的,我都沒看,順帶也給我表弟買了一雙。
班長欲言又止:“可嘉,你不會在生日宴,對陳聞深表白吧?”
“......什麼?”我驚訝。
“你之前說的,你要跟學神表白。”班長歎口氣,替我憂愁,“但是我感覺陳聞深現在不想談戀愛,你們成績都這麼好,我覺得你還是慢慢來,讓他欣賞你。”
“謝謝你,為我出謀劃策。”我越聽越荒謬,朝她甜甜一笑,“但是我——”
兩張生日請柬放到我和班長的桌上,修長分明的指骨出現在視線中,那會是一雙極適合握鋼筆的手。
頭頂響起陳聞深清冷好聽聲音:“下周日。”
杜子騰好哥們的攬著陳聞深的肩膀,一臉複雜的看我。
我接過請柬,禮貌道:“謝謝。”
陳聞深沒有立刻走,停在原地看著我,黑長睫毛下瞳孔鋒利漂亮,總是冷冷的,半晌,眉梢微蹙,眼底神色卻柔和些:“嗯。”
“程姐......唉!”杜子騰什麼也沒說。
“?”我就真挺,莫名其妙。
這晚放學,冉芯今發消息讓我先回家,不用等她了。
那輛賓利在夜色中徐徐開走,陳聞深正和杜子騰往外走,校服板正蔚然,身高腿長,在昏暗的教學樓外很是出眾。
衣袖忽然被人扯住。
“陳聞深。”冉芯錦抬起臉看他,骨骼瘦弱倔強,“你能幫我嗎?”
兩日後,天氣多雲,早上起來刮小涼風,烏雲將天空遮住了大半,像回旋的漩渦。
路上發生了意外,我前腳剛一瘸一拐走進教室,班長問我怎麼了,沒來得及回答,後腳被叫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沒事。”我好脾氣的對班長道,慢吞吞走出教室。
辦公室裏,氣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