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我慢悠悠道。
“啊?”
“就這麼定了,你不是也要去補習班嗎?不見不散,杜同學。”
陳聞深拿著碳素筆的手微頓,嘴角扯開冷漠弧度,垂眼扣上筆蓋:“真夠無聊。”
“臥槽。”杜子騰緊張兮兮跟他說,“她不會看上我了吧?”
“......”
我們班好幾個同學都在校外一家私人機構補課。
不巧,那家補課機構的老師就是班主任的堂弟,康付新。
可後來才有人發現,他連教書資格證都沒有,完全是憑借班主任的關係,被推薦給學生。
前世,康付新更是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騙走了好幾個學生的錢,還有班長家裏給她攢的大學學費!
聽說班長後來輟學打工了,那時我自顧不暇,也不知道她在外麵的日子怎麼樣。
我還記得,康付新是有老婆的,還出了軌......
“哎,你也不能用一枚硬幣就收買我啊,還他媽是一角錢。”
杜子騰放學後被我拽走。
“程姐,我跟你不一樣,我是有節操的,我肯定不會出賣我好兄弟,你想追陳哥,從我這沒用!”
“我看你真想肚子疼。”
補課班不算遠,我還拉著班長一起走。
陳聞深早到了,看也沒看我們,左耳戴著耳機,垂眸給冉芯錦講題。
看起來,挺般配。
“可嘉,進來。”康付新朝我打聲招呼,態度殷勤,忽略了班長,他對家裏有錢的都這樣。
“你以後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朝杜子騰甜甜一笑,“杜同學。”
“我......”杜子騰撓撓頭。
“啪——”卷子發到我麵前,男生穿著校服,側影清凜高冷,越過我,戴著耳機線,垂落在鎖骨上,顯得頗為淡漠。
他原本對補課班沒興趣,大概是不樂意待在家裏,幹脆陪冉芯錦來的。
像這種冷冰冰又常年跟爸媽不熟的孩子。
真缺愛啊。
我低頭笑笑,支著臉寫題。
這些對後來的我都太小兒科,我曾經被陳聞深恨到抑鬱,不敢踏出門半步,神經兮兮,唯恐街上忽然冒出人指責我為什麼要害死同學。
就隻能終日躲在房間裏,翻爛了書,做吐了題。
反倒是現在得了好處。
課上到一半,我哈氣連天,貓著腰偷偷溜出去。
班長看到我,瞪大眼睛。
我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明亮燈光跳躍在我發間,沒紮馬尾,隨意散著頭,別了個黑色蝴蝶結,發圈就套在細瘦手腕上,燈下能看到臉上細小絨毛,白的發光,細膩光滑。
在這段大多數人灰頭土臉的青春裏,這張純素顏的臉已經成了稚嫩的武器。
想到我還指望著杜子騰跟班長結伴走,便也跟杜子騰揮揮手。
身後。
好像有一道冰冷目光在看我,我沒回頭。
近些日子,我主動為冉芯錦招攬社會捐款,班主任由我去做。
防止陳聞深又說我欺負人,我放學讓他陪我一起去冉芯錦家。
他毫不遲疑的點頭答應,扔下籃球,頓了頓,拍到杜子騰懷裏。
“快點啊。”我背著書包站在籃球場外等他,校服衣袖垂落遮不住細白手腕,唇紅齒白,嬌氣的漂亮,垂著睫毛漫不經心刷著手機上的新聞,“我還有事。”
唔,輿論——
我勾勾唇角,臨走前,好心情的跟杜子騰揮手告別。
杜子騰看著我們走遠,眼神複雜,對同學說:“我怎麼覺得,陳哥好像生我氣了呢?”
“陳哥不一直那樣?誰都欠他二百八十萬。”
不過我和陳聞深這次去得也算真倒黴,剛好碰到社會上的人上門要賭債。
“錢呢,冉誌誠。”
“欠多長時間,心裏有點逼數沒有!”
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坐在那張臟亂差的沙發上。
冉父站在幾個男人麵前,不住的點頭哈腰。
“我正在到處借錢,一定會還錢給你的。”
“老子信你鬼話!給我砸!”
哐當聲,劈裏啪啦聲......
砸到了我們屋裏!
當時我們正在同冉芯錦交流雲利高中幫助她的事情。
結果門被砸了。
冉芯錦硬著頭皮把我們推出去,卻被人伸腳攔住。
“著急走什麼啊?挺漂亮的小姑娘,我怎麼沒見過,聊聊天啊!”
煙霧繚繞,嗆的我咳嗽好幾聲,陳聞深眉頭越皺越緊。
“這是我姑娘和她同學。”冉父見縫插針,有些高興起來,殷勤道。
“老子看你這錢也還不上了,不如把你姑娘和她同學一塊賠給我們吧哈哈!”
像陳聞深這種天才學霸,大概從小也沒聽過這些粗俗的話,少年正是黑白分明的年紀,脾氣正烈。
一拳就打了上去。
“你敢動手!”
場麵瞬間混亂,我被人推到在地,手紮在玻璃渣上,出了血,疼出眼淚。
“陳聞深......”
他沒看我,冷冷把冉芯錦護在身後,低聲問她受傷沒有。
冉芯錦搖搖頭,臉色蒼白閃爍。
屋子被砸個稀巴爛,討債的男人伸手碰我的臉。
“長這麼漂亮,玩起來也挺帶勁吧?”
我像被嚇傻了,紅著眼眶。
陳聞深臉色微變,朝我走過來,被冉芯錦拽住手腕,她害怕說:“我們報警吧?”
“你這個不孝女!你敢報警讓老子丟臉,老子非打死你不可!”冉父大喊。
“啪——”
我一巴掌甩在黃毛臉上,清膩漂亮的臉透著惶然厭惡之色,一把拽住冉芯錦的手,果斷道。
“跑!”
留下幹嘛,挨打嗎?
落日下,我們三個人在老舊弄堂中狂奔,氣喘籲籲。
後麵的怒罵聲,追趕聲,逐漸遠去......
風吹亂了我的發絲,我摸摸手腕上的發圈,找不到了,倒在地上,難受咳嗽著。
“謝謝你們。”冉芯錦無措道,咬住唇,“但我就這麼跑了,我爸下次隻會打我打的更狠。”
“那你還手呀!”我喘著氣,“你怎麼跟木頭樁子似的,站著挨打,誰能護你一輩子。”
“我打不過。”冉芯錦反駁。
我從地上起來,校服沾了灰塵,唯有臉濃烈張揚的像油畫。
說不完年少隱秘。
“算了。捐助的事情我會重新跟老師說,你家裏這幾天別回去了,大不了......大不了先住我家吧。”
冉芯錦眼神流露出幾分真實的錯愕,就連陳聞深都朝我側目看來。
我朝她抬下下巴:“反正,等你考上大學就好了。”
“不過,聯賽名額我不會讓你,你想拿保送,各憑本事。”
那你呢,你還會汙蔑我嗎?
好風憑借力,
送我上青雲!
第二天上學,我頂著纏著紗布的手。
“程姐,你手是捅玻璃渣了嗎?”杜子騰大呼小叫。
“我徒手碎板磚。”
放學後,日暮漸落沉沉,我和班長先到補習班,杜子騰沒好氣的跑出去買了藥扔給我。
“謝謝。”
“你的手......”陳聞深冷淡停在我麵前,停了好幾秒,紆尊降貴似的蹙眉遞給我一盒藥膏,聲音清清冷冷,沒溫度,“算我衝動。”
“不用。”我詫異看他一眼,舉起桌上的藥甜甜笑,酒窩深陷,隨意拒絕,“杜子騰給我買藥了哦。”
杜子騰尷尬一笑:“陳哥你們咋回事?你們昨晚一起出去的啊?”
他嗯了一聲,冷著臉轉身。
他居然嗯了一聲。
明明他以前最煩跟我扯上關係,哪怕是名字都不行。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膀,照例逃課,卻沒想到媽媽停著車在外麵。
夜色裏,我剛走到她麵前。
她抬手給我了我一巴掌。
臉上麻麻的,我舔了下嘴角,抵抵腮,歪下頭看她:“媽媽。”
“別叫我媽媽。”馮雁凡盯著我,壓抑怒火。
“我給你花錢上補習班,是讓你逃課的?你逃了多長時間,程可嘉!”
我抓著書包的小玩偶,輕聲懶洋洋:“誰告訴你的啊。”
她還要再給我一巴掌,手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硬是扯出溫和的笑。
“聞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