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裴衷拉住了沈夢瑜的手。
我在一旁看起了戲。
「姐姐菩薩心腸,怎麼能容許舊日竹馬淪落至此,自然要出錢贖清。」
「不像我,一向遵循家中清規,不敢僭越。」
聽我這麼說,
歲棠在一旁笑出了聲。
沒錯,我自然是最不遵循規矩的,
隻不過,我在提醒沈夢瑜,她的菩薩心腸隻能做給外人看,若是回到沈府,她就不能這麼裝了。
「抱歉,裴公子,夢瑜剛剛回到沈府,身無長物,怕是不能贖下公子。」
沈夢瑜沉默了半晌,終於找好了借口。
裴衷自然是心疼她的遭遇,一臉心疼。
這我就不能忍了。
「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要是我沒記錯的話,祖母昨日剛賞了姐姐千兩白銀和七八盒首飾。」
「也不知道姐姐今日為何穿得這麼素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參加喪事的。」
「沈芝夢!」
語畢,裴衷利落地轉身,沒忍住嘴中的嗬斥語氣。
果然是上輩子來的人,沾染了一身權力的習性。
怪令人惡心的。
幾秒之後,裴衷意識到此時自己出言和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合,
在旁人注視懷疑的目光下又換了個溫和的語調繼續說「二小姐,你怎麼能對大小姐如此出言不遜。」
「畢竟,長幼有序。」
還沒等我說什麼,歲棠就看不下去,走了兩步上前。
「我家二小姐講話,哪有你這個戲子插嘴的餘地。」
裴衷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但卻怒紅了臉也不敢反駁。
我看著甚是心悅。
旁邊的人都看著,沈夢瑜已經是騎虎難下。
隻能拿出她寶貝緊了的錢贖下裴衷。
不過,為了避嫌,她根本不敢說是要帶裴衷回府,給他什麼身份。
「我可以贖下裴公子,隻不過,並非是像小妹之前一樣為了情愛,隻是為了填補府中空缺,招裴公子為馬夫。」
裴衷畢竟是從上輩子來的人。
他享受了幾年的將軍待遇,作為天子旁邊的近臣受到無數人的追捧。
此時的他,心高氣傲。
臉上藏不住「不滿」二字。
回府之前,他悄悄將我拉至一旁,趁著空隙說了一句「芝夢,若你像從前一般,這輩子我定會好好待你,否則等我當上將軍,你求也求不回來。」
裴衷天真地以為,他靠著自己的努力和過往的記憶,這輩子也會一樣坐上高位。
可是他忘了,這輩子他攀上的,不過是一個沒有母族權勢關係的庶女。
「俯身!我家小姐要下車。」
上輩子,裴衷以公子的身份進入沈府,我要全府上下對他禮遇有加。
但是這輩子,他隻是下馬車的腳凳,是沈府最下賤的奴才。
裴衷不甘地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但還是俯下了身。
我抬腳踏上,用了十足的力氣碾過他的皮肉。
「嘶...」
裴衷抬頭看了我一眼,那屈辱的眼神仿佛在說「總有一天我會百倍奉還。」
我也回了他一個眼神。
做什麼美夢呢?
先走出沈府吧。
一回到府中,祖母身邊的徐嬤嬤就親自來尋我。
「小姐這又是去哪玩了,太夫人一日看不見您這渾身都不爽利。這不,急著讓我來尋您。」
徐嬤嬤話還沒說完,沈夢瑜就湊著個臉上來說「夢瑜也想祖母了,不知可否和姐姐一起去?」
沈夢瑜剛來,無依無靠,祖母是待她最好的。
所以此時的她當然急於和祖母打好關係。
甚至上輩子她也真的哄得祖母時不時就給她自己收藏多年的珍寶。
可是後來沈家落沒,沒收財產、革職歸鄉之際,遇上旱災。
她卻將年近八十的祖母推至一旁,讓她別浪費糧食。
上輩子我曾起善念,就算沈夢瑜平時耍小心機,也從未與她真的計較。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我必須守住沈家,不能讓沈夢瑜作妖。
「去當然可以。姐姐今日剛帶回良人,自然是要去祖母麵前好好解釋一番。」
「什麼良人!明明...」沈夢瑜敢怒不敢言。
一走到祖母的門前,沈夢瑜就急著衝了進去。
她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攀在貴妃榻上,一隻手貼在祖母的膝上。
「祖母,剛剛芝夢想要買回一個戲子,為了不丟麵子,她委婉要我替她買下,夢瑜自然是不敢拒絕,這不,把人帶了回來!」
「芝夢是荒唐了點。可是能為芝夢帶回一位如意郎君,我也算是沒白丟一回麵子。」
沈夢瑜眼角擠出了許多淚。
我則自顧自地坐下,拿起桌上新送來的荔枝就吃。
沈夢瑜剛來不久,並不熟悉祖母的脾性。
祖母少時曾從軍,一生剛正。
她這一世,唯一可以值得被人詬病的就是,太過驕縱我。
甚至上輩子,我要嫁裴衷時,所有人都反對,
隻有她拿出了自己的傳家寶,戴在我身上說「隻要是我家芝夢自己喜歡的,祖母啊,都同意。」
沈夢瑜表演完了。
也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