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好不容易撐到了中午，我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了食堂。

「我要一份米飯，一份蘆蒿炒蛋，一份紅燒肉，再要一個雞腿。」

我一一指著窗口裏琳琅滿目的菜色，迫不及待地等著食堂師傅把飯打完。

「一共三十八。」

「這麼貴？」

見我有些驚訝，食堂的師傅抬了抬眼皮，解釋道「米飯三塊，素菜七塊，半葷十塊，葷菜十五，雞腿十塊，上麵都是明碼標價的。」

後麵排隊的人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

「沒錢別吃啊，能不能快點啊。」

「煩死了，到底還要等多久啊。」

我登時臉上有些火辣辣的，連忙掏出飯卡放在刷卡機上。

刷卡機滴的一聲，傳來一句冷冰冰的「餘額不足。」

「你卡裏就剩二十五塊錢了，你找個同學過來幫你刷了吧。」

身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我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才剛剛變成女兒，班裏的人都沒認全，上哪找人過來給我刷卡。

我結結巴巴地說道∶「不好意思，那這個紅燒肉我就不要了吧。」

食堂師傅撇了撇嘴，又把已經盛到盤子裏的紅燒肉都扒拉了回去，沒好氣道∶「二十三。」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迫不及待地刷了卡拿著餐盤火速離開人群，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

記得女兒上初中的時候學校食堂一葷一素帶米飯才隻需要七塊錢，誰曾想到了高中最簡單的一份素菜加米飯都要十塊錢了。

我每個月給女兒的生活費是六百塊，女兒一天要在學校吃兩頓飯，保證每頓有一葷一素那一天就是五十塊，滿打滿算也就隻能吃兩個周而已。

許思柔也真是的，這種事情怎麼不早和我說呢。

難道我作為她親媽還能短了她吃穿嗎？

我心裏暗自有些埋怨，剛要埋頭吃飯，便遠遠瞧見周珈朝我走了過來。

「這裏沒人吧？」

周珈禮貌地問了一句，見我搖了搖頭，她順勢坐在了我的對麵。

我悄悄抬眼看她，周珈身材瘦小，盤子裏是最普通的白米飯和炒青菜，樸素的幾乎沒有半點油水，可她還是一口接著一口吃的格外香，仿佛是在吃什麼美味佳肴。

受到她的鼓舞，我也夾了一筷子的蘆蒿放進了嘴裏，刺鼻的怪味直衝我的鼻腔，我差點又吐了出來。

「怎麼味道這麼衝。」

我胡亂咽下了嘴裏的蘆蒿，趕緊咬了一口雞腿想要壓過這股味道，可是強烈的肉腥味再度在我的口腔中炸開，我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怎麼了？」

周珈看了我一眼，隨手遞給了我幾張紙巾。

我擦了擦嘴，尷尬道∶「這菜有股怪味。」

「不會吧，我看大家都挺正常的啊。」

周珈環視了一眼四周，旁邊的人也不乏有和我吃同樣菜色的，可是他們的表情如常，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也可能是你吃不慣蘆蒿吧，就像是有人不喜歡香菜一樣。」

我抿了抿唇不接話，女兒之前確實和我說過她不喜歡吃蘆蒿和雞肉，說有一股怪味，但我卻以為她隻是挑食，畢竟人人都能吃，怎麼就她不能吃。

好在後來她也開始逐漸克服適應，雖然吃的不多，但至少不像從前一樣避之如洪水猛獸了。

但我卻真的從未想過，在女兒的味覺係統中，這兩種食物的味道竟然會如此詭異。

我朝周珈笑了笑，解釋道∶「可能是我太挑食了吧。」

「挑食？」

周珈的臉色登時冷了下來，她看著我半響，冷靜道∶「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愛吃的東西，為什麼隻有孩子會挑食，而父母不會挑食。」

「因為父母在家裏永遠隻做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所以他們不會挑食，而當小孩的卻別無選擇，稍微表達出自己的不喜歡那就是不懂得體諒父母。」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吧，」

她拿起餐盤起身離開，徒留我無言以對地看著盤裏冷掉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