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胡亂扒拉了幾口白米飯勉強解決了午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早上的那張二十塊錢有多麼的可貴。

要是拿了這二十塊錢，我好歹還能去學校小賣部買個麵包墊墊肚子。

貧窮會讓人變得失去尊嚴，這句話果然不假。

我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下午的課程，腦子裏忍不住反問自己，女兒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才變得叛逆，可是她為什麼憋在心裏什麼都不和我說。

如果我早些知道她在學校裏連飯都吃不飽，回家還要被迫吃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我肯定會改正的。

可是現在女兒沒了蹤跡，我就算是後悔那怎麼辦呢……

帶著腦子裏混亂無比的念頭，我腳步沉重地回到了家。

媽媽正在拿著掃把打掃客廳，明明這張臉是我曾經每天都會在鏡子中看到的臉，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這張麵容竟然會如此的凶惡。

「媽，我的生活費不太夠用……」

我站在玄關處，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終於說出了細如蚊吟的一句話。

「這個月不是已經給你了嗎，怎麼又要錢？」

媽媽頭都沒抬，我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說。

「學校裏的飯太貴了，我吃不飽。」

「飯太貴了？」

媽媽瞥了我一眼，冷笑道∶「你都上了三年學了，之前怎麼沒聽你說學校的飯貴？」

「之前你花錢就大手大腳的，買了一堆沒有的東西回家，你到底是想吃飯還是想拿錢出去不學無術？」

「不是，是真的飯太貴了……」

我擺了擺手，連忙就想要解釋，可是媽媽卻直接把掃把甩到了一旁，朝我直直地伸出了手。

「成績單呢？」

「什麼？」

媽媽不耐煩地重複道∶「把你的月考成績單拿出來。」

「家裏的錢也不是大風吹過來的，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你要是想加零花錢，那就得考到年級前十。」

我愣在了原地，對著這熟悉的話語，張著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為了讓女兒更有學習動力，我確實給她立過這樣的規矩，要是想漲零花錢，那就要用好成績來換。

女兒學習刻苦，也不乏也有進過年級前十，可是我又是怎麼和她說的……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每天在公司辛辛苦苦賺錢有多麼的不容易？」

「學習是給你自己學的還是給我學的？」

我給學校的老師打電話，逐一查證女兒到底是不是在外麵交了壞朋友，我以愛的名義肆無忌憚打壓著女兒的自尊心，讓她變得孤僻內向，寧可餓著肚子也不和家裏說實情。

「難道沒有考到年級前十你就要讓我餓死在學校嗎？」

「許思柔是你的女兒，不是你養的小貓小狗！」

我控製不住地對著媽媽嘶喊出聲，聲音沙啞尖利，比起埋怨眼前的人，我更想狠狠地給自己兩巴掌。

媽媽的臉色登時難看了起來，「死丫頭，你衝著誰吼呢？」

「我是你媽，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這就是你和我說話的態度？」

「你翅膀硬了是吧，一天到晚是我欠你的嗎？」

她抄起掃把狠狠地抽了過來，我的小臂頓時泛起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淚水逐漸在眼眶中聚集，但是我卻強忍著不流出半滴。

我不敢去想，女兒當初是不是也會這麼的疼。

不，她應該會比我更疼。

我看著桌上那束已經開敗的康乃馨，那是我過生日的時候女兒送的，柔軟的花瓣上帶著清晨的朝露，我的心裏喜歡得不得了。

但我還是罵了她，「我辛辛苦苦賺錢你就是拿來買這些不實用的玩意的？」

女兒的眼睛登時就黯淡的下來，在那一刻，或許她是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