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辜負真心的人該吞一萬根銀針

憐妃像是剛得到消息一般急急地從殿內走出來，「陛下，別怪罪阿蛛姐姐，她許是真的生病了需要太醫，才跑著到這裏來求太醫的。」

顧征忙扶住出來的孤女，將身上的大髦披在她身上，「怎麼不多披一件衣服再出來？憐兒莫管那個毒婦。見你生病便要裝病與你搶太醫，卻又能自己跑到這裏來，手段如此拙劣，真是白瞎了一副蠱師的惡毒心腸。」

顧征急著攬著孤女轉身進殿，餘光掃過我時眸中滿是惡意，「你身子弱，朕先扶你進去。朕倒要看看，沒有太醫她會不會病死！」

我叫住他，聲音幹澀，「顧征，我教過你醫術的，如若不信，你可以來把脈。」

顧征懷中的孤女明顯一顫，顧征最終還是沒有回頭，他拳頭緊握，「你手段多端，朕如何得知你有沒有偽裝病脈。」

「況且便是真的，這樣一個心思惡毒、手段殘忍的蠱師，不如早點病死省事！」

鮮血從我的嘴角溢出來，我還是直直地看著顧征走進去的方向。

小桃扶著我的身體帶著哭腔低哄，「娘娘，娘娘，小桃送您回去。陛下他待娘娘如此狠心，娘娘不值得。小桃送您回去好不好？」

怎麼就到這般地步了呢。

七年情誼，就因為發現我是蠱師，就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我的行為，高高在上地傷我尊嚴，給我懲罰。

顧征，辜負真心的人該吞一萬根銀針。

宮中的傳言越來越厲害了，新上任的憐妃三日之後就要給陛下解妖女的情蠱。

翠微宮前多了一隊守衛森言的侍衛看守我。

我不再等顧征了，但依舊倚在廊前，近乎貪戀地看著日光。

冬日的風依舊很涼，前幾日的高燒留下了咳疾。風吹過，我便忍不住地低低咳嗽。

交接的侍衛正好站在看不到我的地方，「聽說過裏麵這位沒？那可不是什麼好人。聽說用情蠱控製了陛下七年之久。」

「那可不是，還殺了朝廷數十位老臣。別的貪官還沒什麼，那鼎鼎大名的賢相徐崇林可是她殺的。」

「那可真不是什麼好人！如此殘害忠良，陛下就該將她下放天牢！」

侍衛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故意要讓院子裏的人聽到。

我垂下眸子，卻也不想與人計較。風吹過，我忍著咳嗽忍到眼睛通紅。

正要換個地方曬太陽，就聽到了一句熟悉的聲音。

「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不明緣由，妄加評論，朝廷給你們發餉是讓你們來學舌的嗎？」

是故人啊，一個厭我至極的故人。

也是一個聰明人，一開始認定我殺了徐崇的聰明人。

我縮著腳步。隻是心神分散之間，我終究沒忍住咳嗽聲。

言澈回過頭看我，見到我時滿麵複雜，猶豫半天，終於囁嚅出一句：「你還好嗎？」

我有些失笑，我究竟成了什麼模樣，一向待我刻薄嘴毒，致力於讓我麵目大白的言澈竟會對我發表出如此言論。

「言將軍不必如此關注我，我淪落到此番境地也算是如您所言自取滅亡，以後估計也不得善終了。」

「對了，還未恭喜言將軍升官。」

言澈看起來更無地自處了，「我查徐崇林的舊案時發現徐崇林私下裏作惡多端，竟還意圖謀反。你並不是草菅人命。」

「聖上想必今日就能看到我的奏疏，你且保重。」

言澈慢慢走遠了，我愣在原地，不可避免地又生出一絲希望。

顧征會信他嗎？會重新審視我的話嗎？我還可以不那麼可笑地走完我的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