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裴獻一直把我當成宋鈺的替代品。
其實我本來和宋鈺沒有那麼像的。
雖然是同父異母,但畢竟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從小的生活環境也大相徑庭,我和宋鈺一直隻是眉眼有幾分相似。
可為了討裴獻的歡心,我多次整容,甚至宋鈺額角有一道一厘米的傷疤,是她小時候撞到桌沿留下的,我也要求醫生完全複刻。
我想把自己變成宋鈺的樣子。
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結婚後,裴獻時常打量我,透過我的臉看另一個人。
他那麼愛宋鈺,卻也好幾次酒醉後,在床上把我錯認成她。
他強有力的臂膀摟著我,細碎的親吻落在各處,一遍遍地喊著我姐姐的名字:「宋鈺、宋鈺......」
那幾次,我總是一邊流淚,一邊想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成功了。
但我知道,隻要宋鈺一回來,裴獻對我那零星的、微不足道的愛就會瞬間消失。
遊輪上,裴獻臨走前叫了幾個人把我胡亂塞上車,送我回家。
家?
我看著那棟裴獻為了「安置」我買的房子,獨門獨院,高低錯落,富麗堂皇,傭人一字排開,向我鞠躬,喊我宋夫人。
很快,他們就會有一個新的宋夫人了。
裴獻沒有回家。連續一周,他都在陪宋鈺。
我刷到宋鈺在朋友圈發的九宮格,陽光灑在滿眼純白的建築上,腳下是一片湛藍的海,裴獻坐在泳池邊的背影被放在了九宮格中間,寬肩小頭細腰長腿,他愜意地仰頭,手邊還有兩杯未喝完的飲料。
定位:聖托裏尼。
那是我在日記裏反複提到的地方,結婚後我也向裴獻委婉地表示過我想去聖托裏尼,可他總是皺著眉頭拒絕:「我不喜歡陽光太刺眼的地方。」
可此刻刺眼的陽光正將他整個人團團圍住。
我摸了摸胸口,發現我已經不會為這種事情感到心疼了。
很好。
我找來兩個28寸的行李箱,環顧四周,卻發現這個名叫「家」的地方,真正屬於我的東西實在少得可憐。
床上的小熊玩偶,是宋鈺曾經誇過好看的那一款,裴獻把它擺在我和他之間,作為他忠貞無二的愛情宣言的見證人。
我徒手把玩偶上那兩顆滴流圓的玻璃眼珠挖下來,放進口袋,又費了點功夫,把結婚證剪成兩半,留下已經簽好了名的離婚協議。
從裴家走出去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渾身輕鬆。
好在,和裴獻結婚的這幾年,我並不是一無所獲。
裴獻是京圈貴公子,多的是人想結交他,他當然不會想到,他的私人手機號曾經被我明碼標價賣給投標商,他們巴結裴獻送的金項鏈子、翡翠鐲子、珊瑚串子......也被我一一截獲,拍賣兌現,攢了不少錢。
裴獻是個高傲的人,人生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輕而易舉的遊戲。
對於離婚這件事,他不會輕易低頭,隻會發動無數我身邊的人對我旁敲側擊。
「宋玦,你瘋了?」
「不是吧,裴獻有錢又多金,你居然把他休了?」
「宋先生說,隻要你在三天內回去,他可以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我沒有理會他們,在房間伸了個懶腰,卻突然覺得小腹一痛。
我突然想起,我和裴獻好像還有一個孩子。
裴家人丁單薄,傳到裴獻這一代,隻剩下他和他爺爺裴渠還活著。
我嫁給裴獻,其中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為裴家開枝散葉,生個一兒半女。
可在婚前檢查的時候,醫生卻告訴我,裴獻不能生育。
當然,醫生的原話並沒有那麼篤定:「你和宋先生有孩子的幾率是0.001%。」
得知自己懷孕的那天,我確實拍下了孕檢報告發給裴獻。
他卻回我:「這是哪來的野種?」
我摸著我尚未隆起的腹部,覺得好笑。0.001%的概率,竟然真的被我碰上了。
既然裴獻不相信這是他的孩子,那就當他沒有這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