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搖了搖頭,心疼道,“夫人,您起來吧,別等了,昨個夜裏趙姑娘受了風寒,侯爺在春風巷守了她一夜,怕是沒有空閑回家來看您了。”
“你見到他了嗎?”
“見到了。”
“他說什麼?”
“他說夫人平日裏也曾以病要挾他回府,這等把戲,日後還是少演些,說不定等夫人——”周嬤嬤欲言又止,結結巴巴不肯再說。
我嘴唇顫了顫,心臟被揪緊,“等我怎麼?”
周嬤嬤語重心長道,“侯爺說,等夫人爭口氣,真死了,他說不定會回府替夫人燒幾柱香。”
那一瞬,我渾身發軟,那口心氣兒突然便泄了個幹幹淨淨。
我眼眶發冷,卻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裏麵溢出來。
我僵硬的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感覺自己有些心灰意冷,亦有幾分意興闌珊。
周嬤嬤帶了陸慎的話來,便再沒話可說,我知道,他們這些承恩侯府的下人都不喜歡我這個主母,一心隻向著趙獻容。
剛嫁進來那會兒,我還是有幾分心高氣傲的,總覺得以自己的姿色,假以時日總能叫陸慎對我刮目相看,我盡心盡力對他好,對他的家人關懷備至,放低姿態,放下尊嚴,隻求他能多看我一眼。
可我也是個需要人疼愛的姑娘家,又剛嫁了人,受不住他日日夜夜的冷落,便哭著回家尋了父親。
父親最疼我,聽說我在侯府受了委屈,便直接找上了陸慎,不知父親用了什麼法子,後來陸慎時常冷著臉來我房中,麵無表情的與我行、房。
有那麼兩年,我們那事兒弄得很頻繁,一開始他不過被逼著來,後來他也會主動來找我泄欲,不管在哪兒,不管我心情如何,隻要他想要,我便隻能隨了他胡鬧。
我們成婚的院子,裏裏外外都有過我們歡、愛過的痕跡,完事兒後,他偶爾也會在房中睡下,從身後摟著我,睡得安穩。
我以為,那之後,我們是有情的......便也會想出些無傷大雅的法子騙他回府,滿懷欣喜的同他吃飯,與他共枕。
又或是我想他了,想見他,便遣人說自己生了病,讓他回來看看。
現在想來,我自以為的那些甜蜜的小把戲,定然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罷......
三年後,我父親貪汙罪入獄,花家一夕之間大廈將傾,陸慎便很少回我房裏了......
想到這些,我自嘲一笑,倒吸一口涼氣,想起身回去。
可我站不起身,腿腳無力,差點兒從那亭子旁的石頭上栽進凍成冰的池塘裏。
周嬤嬤想必是想扶我,可能因著趙獻容,便沒伸手。
我走了幾步,結結實實倒在地上。
再次醒來時,眼前是桑桑一雙高高腫起的眼睛,“夫人,我們去求求侯爺,好麼。”
我心灰意冷,額角上有些刺痛,抬手摸了摸,上頭貼了塊紗布,“求他做什麼?”
桑桑哭得厲害,口不擇言道,“求他找禦醫給夫人看病,給夫人解毒,又或者,讓他把背後下毒的凶手找出來,讓那凶手交出解藥!”
我囫圇聽著桑桑這些話,抬起幹澀的眼睛望著窗外。
院子裏原種著一棵桃花樹,我嫁進來時,便讓人挖了,重新種了一棵梅花樹。
那時,我不知那桃花樹是陸慎與趙獻容一起手植的,因這事兒被陸慎打了一巴掌。
夜裏,他醉了酒,冷著臉回了房,將我壓在床上狠狠要了我一夜,那天晚上我哭著躲在被子裏,聽他說了一晚上囈語,“花映初,我遲早要殺了你!”
是啊,在這府上,要論誰最希望我死,除了陸慎沒有別人。
又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在我吃食裏下藥,不過是他們想要我死,又不想背負罵名,做出一場我病死的假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