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以為自己五年努力,終究會令他鐵石心腸為我冰雪消融,如今想來卻真是好大一場諷刺。
五年換不來的愛,我又怎麼能再低下頭,彎著腰,去求他可憐,求他悲憫?
我的驕傲,絕不允許臨死前再要被他羞辱一回了。
我苦笑一聲,拉過桑桑的手,“桑桑,這些年我住在這承恩侯府,殫精竭慮,兢兢業業,鞠躬盡瘁,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現在想來,我實是累著了自己,在這府中為自己畫了一座牢籠,到頭來什麼也沒得到,連累你也跟著我吃了不少哭,我對不起你......”
桑桑搖搖頭,抽泣著說,“夫人,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你別放棄,奴婢求求你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也不是沒有辦法。”
桑桑滿懷希冀的抬起頭,看向我,“什麼?”
我低眸自嘲道,“反正我都要死了,那便如他所願罷。”
陸慎是第二日回來的,先去正房見了趙氏,然後回了書房,連看都不願來看我一眼。
我向來知道他厭惡我,卻沒想到他對我厭惡已經到了這般田地。
可我能怎麼辦?
花家已經不是當初的花家,父親被關進大牢的那一刻,陸慎便再不受我控製,爾後的三年,我仿佛一隻卑微的螻蟻,小心翼翼在承恩侯府討生活。
好在陸慎也並非那狠心薄情之輩,在父親入獄後並沒有直接休了我,將我趕出侯府,而是依舊讓我做著這看似風光實則備受冷落的侯府主母。
我目光呆滯的坐在羅漢床上,等不來他,幽幽歎了口氣,扶起桑桑的手,主動去書房找他。
彼時,他坐在書案前,手裏卷著一宗案卷低眸仔細翻看。
我咳了咳,將兜帽取下來,不敢貿然進書房,就在門口讓人進去回話。
等到我手腳冰涼,快站不住了,裏麵才來傳話讓我進去。
這便是相敬如賓的夫妻罷,連見他一麵,也要三催四請,規矩繁多。
屋子裏燃著滾熱的炭火,一股熱氣襲來,我不適的吸了口氣,喉嚨裏癢得厲害。
陸慎看了我一眼,不耐煩的開了口,“找我什麼事?”
他抬起下巴,又譏誚道,“怎麼沒帶吃的?換了新法子?故意裝作一副病弱的模樣,來找我憐惜你?”
我喜歡給他做吃的燉各種各樣的湯,過去五年,熱臉貼了不少冷屁股,卻還是樂此不疲的想討好他。
今日,我空手而來,額上貼著紗布,他想必以為我又在耍什麼把戲。
然,我現在毒入肺腑,渾身沒勁兒,委實沒那精力了,也不等他發話,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看向這個我喜歡了十年的男人,心底各種情緒交織成網,密密麻麻仿佛一座監牢。
陸慎被我看得眯了眯眼睛,“你到底有什麼事?說不說?不說就滾。”
我壓住心底的酸楚,笑了笑,“侯爺。”
陸慎一愣,我為了與他親昵,總喜歡厚顏無恥的叫他阿慎,這還是我嫁進來後第一次叫他一聲侯爺。
我知道他很意外,但也沒在意,繼續說,“我仔細想過了,這些年承蒙承恩侯府不棄,我才能過上這錦衣玉食的日子,牢中父親有侯爺關照,也無性命之憂。可如今,我年紀也大了,又一直未能給侯爺生上個一兒半女,實在心有愧疚——”
陸慎嘲諷一聲,打斷我的話,“你也會知道愧疚。”
我低眉順眼的說,“我是人,並非草木,怎會不知愧疚呢?”
陸慎嗬笑,“既知道愧疚,那就安守本分,莫要多管閑事。”
我歎了口氣,隻覺得與他說這幾句話已經累極,“侯爺......”
男人越發不耐煩,將手裏的卷宗重重的扔在桌上,“你到底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