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親自照顧

一道溫潤和煦的嗓音傳來，隨後我的額頭被一隻幹燥溫暖的大手覆上。

我側目，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傅霽初。

長袍如雪，清雅端莊。

他鬆了口氣般，收回手。

“燒退了。”

我一時怔住，沒太明白眼下的情況。

傅霽初主動解釋：“三日前你突發高熱，一直昏睡，大夫束手無策，我聽了後便請了禦醫過來。”

“現在感覺如何？”

“哥哥。”

一開口，我聲音啞的厲害，喉嚨也刺刺的疼。

我竟是病了嗎。

“先喝點水。”

傅霽初將我扶起來，倒了杯溫水遞到我唇邊。

我渾身虛弱，借著他的力，小口喝著水。

他說：“一個顧遠喬罷了，何必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的語氣，是那般的無奈和痛惜。

我頓住，推了推杯子，而後勉強坐直了身體，回頭看傅霽初。

傅霽初剛來江家時才五歲，瘦弱孤僻，府中人都不是太喜歡他。

但奈何他長的實在好看，我第一眼便認定了這個哥哥，那時還鬧過不少笑話。

後來，傅家的人來接他回去，那時他不過十歲。

如今十幾年過去，我們雖有聯係，但這般親昵的舉動，實在不該。

那日在宮中是我一時昏了頭。

這次，絕不能再讓他因我受牽連。

“如今我還有婚約在身，外界傳聞更是難聽，哥哥不應該來江家。”

更不該......來我房中。

我愧疚的看著他。

聞言，傅霽初麵上露出一個親和的笑：“你既喚我一聲哥哥，那哥哥照顧妹妹不是應當的嗎，別多想。”

我並沒有放下心。

“那日小侯爺看見了，傳出去恐對哥哥不利。”

“我知道，無妨。”

傅霽初讓我靠在床頭，動作自然的替我將被子掖好，同時說：“好好養著，別再病了。”

“退婚一事，有些許麻煩，但定會讓你如願的。”

他退開些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白玉般的手拿過桌上的藥。

我伸手要接，他卻是把藥湊近唇邊，輕輕吹了吹，而後舀了一勺，遞到我唇邊。

他竟是，要親自喂我。

我惶恐：“我自己來。”

傅霽初避開我的手，嗓音溫和：“不好奇為何婚事還未退嗎？”

“為何？”

我原以為這婚很好退。

顧遠喬早就厭了我，元昭公主也不喜我，加上傅霽初首輔的身份，隻稍稍在陛下麵前提一嘴，應當就能順順利利解決。

可我沒想到，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顧遠喬。

顧遠喬厭我恨我，又不願放開我。

為什麼？

“把藥喝了便告訴你。”

不得已，我隻能乖乖張嘴喝下那苦澀至極的藥。

傅霽初神情有些意外：“還真是長大了，連喝藥都那麼乖了。”

我麵上有些羞臊：“我已經及笄了。”

我以前的確不愛喝藥，很苦，喝一次嘔一次。

小時候是娘和丫鬟哄我，後來換成了傅霽初。

再後來便是顧......

我斂了斂心神，“哥哥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傅霽初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心疼。

“那能先告訴哥哥，為什麼這麼苦的藥都能入口了？”

刹那間，我鼻子有些酸，急急避開他的視線。

“也沒什麼，就習慣了而已。”

這三個月來，因為顧遠喬的事，我憂思過度，又染過兩次風寒，喝藥好像已經成家常便飯了。

漸漸的就發現，哪裏是喝不下去，隻不過以前有人哄著，寵著，驕縱罷了。

傅霽初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沒有再提這事。

他緩緩開口：“江家和顧家的婚事，是前丞相和老侯爺定下的，兩人都曾教導過陛下，陛下也不好插手，畢竟這不是陛下指的婚。”

“加之顧遠喬誓不退婚，陛下一時也沒有辦法，隻說是讓你們兩家自行商議解決。”

“至於嘉和郡主，陛下說會暫緩給郡主賜婚，待你和顧遠喬有個結果了再說。”

越聽，我心裏越涼。

陛下這番話，等於什麼都沒說，隻是象征性的，給江家一個麵子罷了。

畢竟我的祖父是前丞相，曾教導過陛下。

“如果沒發生那件事，該多好。”

何至於現在，江家在上京人人都能踩一腳。

傅霽初聞言，也歎了一口氣：“如今江家，隻能寄希望於清長了，希望他能懂點事，別再那般莽撞。”

江清長，我的嫡親弟弟，學問一般，一心從武，為此和爹娘鬧了很久。最後還是爹將他綁著送去了書院，叫人看著才沒有鬧出什麼幺蛾子。

“陛下未下旨賜婚，你也還未到婚期，一切都還來得及，總有辦法的，相信我。”

我看著他，緩緩點頭。

如今，我也隻能相信他了。

“日後我不方便來看你，好好養病，知道嗎？”

“有事就讓丫鬟去找我，或者寫信給我。”

我再次點頭。

傅霽初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謝謝你，傅哥哥。”

傅霽初身形一頓，回頭看我時，眼神有些晦暗。

“別急著謝，你知道的，我幫你......”

“一向是有要求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最後一句話，似乎若有所指。

小時候，傅霽初幫我從來都不是白幫，他要的回報有時候是一個糖人，有時候是一隻草螞蚱。

現在，他會向我要什麼？

想了半天，我也猜不透傅霽初會要什麼，索性也就懶得想了。

總歸，他不會讓我為難。

傅霽初走後，我叫了春芽進來詢問。

春芽說的和傅霽初說的一樣，隻是我娘曾委婉拒絕他留下來照顧我的想法，到底是男女授受不親。

傅霽初隻說，當是報答當年的寄養之恩。

所以我醒來，他便匆匆走了。

沒多久，爹娘便來瞧我，娘心疼的握著我的手哭。

我爹黑沉著臉，若有所思。

他忽然問我：“綰綰，你與首輔大人，如何？”

“什麼？”我一愣。

我娘也抬頭看他。

我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既不願嫁小侯爺，那首輔大人......”

我急急打斷他：“爹！”

“你把女兒當成什麼了，又把傅......首輔大人當什麼了？”

我爹抿了下唇，眼神極為複雜的看著我。

“江綰，你是江家嫡女，應當扛起屬於嫡女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