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瀾鳶閣。

宋微雨攤開那張小紙條細細察看。

這是剛才在下人房一團混亂時，被人塞進手裏。

那人速度極快，等她回過神來，已重新混進人群。

算來，她答應為太子傳遞消息已有一段時日，不怪人家心急坐不住。

看完後，她將那紙條放在火燭上燒了。

翌日，她一早便出了門，在街上東逛西逛，買了些小點心，確認沒人跟著自己後，才慢悠悠往一家茶樓走去。

剛進茶樓，就有人上前將她帶到一間守衛森嚴的廂房。

君墨霖正在房裏對著一盤未下完棋局發愣，見了她招呼道：“會下棋嗎？”

宋微雨點了點頭：“略懂一二。”

太子便請她坐下，重新擺了一局，兩人邊下邊聊。

“你和父皇打賭一事，當日怎麼沒和我們說？”

這是怪她有所隱瞞，秋後算賬來了？

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鄭重朝太子行了個禮。

“多謝殿下前幾次的搭救，不過暗查背後凶手，和我給殿下做事並不衝突。”

太子斜睨了她一眼：“也罷，這本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隻是孤幫了你好幾次，你卻一次都沒回報給孤，這就想著要離開王府了？”

若她就此離開，不能在王府幫他獲取情報，那他之前的運作豈不是白忙活了？

原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當中，誰知人家早就想好別的出路。

宋微雨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我從未有過欺瞞之意，哪怕以後不在王府，也一定會幫殿下達成所願。”

狗皇帝真放她走也就罷了。

如今置她於困境不說，還引起太子的猜忌。

怪她太相信那個狗皇帝。

“可是這麼久了，你一個好消息都沒傳給孤。”

宋微雨咬了咬牙：“我已在盡力獲取縉王的信任，縉王害了我一輩子，我不會放過他的。”

太子雖對她隱瞞一事不悅，但也不會真的放棄她這顆棋子。

“下次別再擅作主張，孤說會幫你離開王府就一定會，如今你最主要的任務，便是獲取縉王的信任。”

“是，殿下。”宋微雨不敢反駁。

太子又敲打了她一番才讓她回去。

出了茶樓，她在外麵又逛了一會兒才回王府。

在此之前，一位負責常年跟蹤太子的暗衛，在她之前悄悄溜回了王府。

“你確認是她無疑？”

暗衛單膝跪地：“屬下親眼所見，雖隔得遠，卻絕不會認錯。”

君墨雲揮退了他。

心中的猜疑得到證實，不知為何，他卻沒有一點高興，甚至莫名的有些氣惱。

暗衛走後，宋微雨正好回到王府。

剛準備翻牆下來，就看見幾個人匆匆從旁邊跑過去。

“秋嬤嬤的兒子快不行了，大夫讓她準備後事，我們快點過去看一看。”

宋微雨這才想起來，昨天被大夫簡單止血包紮的大勇。

她想了想，跟上了前麵那幾個人。

來到下人房，聽到一陣比昨天還淒厲的哭聲。

一邊哭一邊哀求：“大夫，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連媳婦都還沒娶，你一定要救救他，無論多少錢我都願意出的。”

秋嬤嬤跪在那大夫麵前，緊緊拽著他的袖子不放，一張老臉上涕淚橫流。

孫大夫厭惡地甩開她的手：“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他這傷勢太重，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好。”

他自詡在京城，除了宮裏的禦醫，再沒人能比得上他的醫術。

可禦醫，是不可能給縉王府一介下人看病的。

秋嬤嬤半生守寡，隻這一個獨子，聞言心頭大慟，又將這一切都怪罪到宋微雨頭上。

“都是她害的，她該死啊！”

正哭著，剛好瞧見宋微雨站在門外，她立馬瘋了一樣撲過去。

“你還我兒子，他要是死了我絕不會放過你。”

什麼屎盤子都想往她身上扣。

宋微雨一掌將她推開：“別在這兒礙事。”

說罷，她疾步走到床榻邊，拿起一旁的剪刀，迅速剪開大勇身上的繃帶，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

那是傷口腐爛化膿的味道。

“要殺人啦，要殺人啦......”秋嬤嬤坐在地上大喊大叫。

有下人悄悄嘀咕，快去請王爺過來。

宋微雨用手摸了下大勇的額頭，一片滾燙，看來是傷口感染細菌導致發炎了。

大夫之前敷的那些草藥一點用都沒有，照這種發展趨勢下去，隻怕熬不到明早，她收回手，輕歎了口氣，在眾人探究的目光轉身離開。

秋嬤嬤倏然停止住哭聲，她這算怎麼回事？

絕不能就這樣讓她走了。

君墨雲聽了下人的稟告，氣勢洶洶帶著一幫人趕過來，卻與抬腳離開的宋微雨擦肩而過。

好戲這麼快就落幕了？

“你站住，你剛才對大勇做了什麼？”君墨雲攔在她麵前。

“隻不過好奇看了眼他的傷口，難道這也犯法？”

這，自然是不犯法。

“殿下，是她害了大勇，你要為老奴做主啊！”秋嬤嬤不管不顧爬過來，怨恨地盯著宋微雨。

很好，她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宋微雨停下腳步，望向君墨雲：“這人半夜爬我的院子，鬼鬼祟祟，不知想幹什麼壞事，請殿下明察。”

“你胡說，我們明明隻是路過。”

“隻是路過，又怎麼會中我的埋伏，殿下不妨差人去看現場，看是不是翻我院子時不注意，才受的傷。”

不等君墨雲吩咐，朔風便轉身出去查了一遍。

過了片刻，他回來複命。

“回殿下，院牆確實有翻動跌落的痕跡。”朔風睨了宋微雨一眼，“不過據我所知，側妃最近也經常翻牆出去，誰知是不是你留下的痕跡。”

“這樣不好猜，隻能等大勇醒來再對質了。”

等他醒來，估計你們會等到一具屍體，這樣我豈不是洗不清嫌疑了？

“若他要是死了，你們又當如何？”

君墨雲嘿嘿笑起來：“那你就是凶手，我要把你抓去坐牢。”

“既如此，那我便不能讓他死了。”

宋微雨憤而離場，回到瀾鳶閣後，仔細察看了一眼周圍，見沒人跟來，才小心翼翼的從院子裏一棵老樹下挖出一個罐子。

輕輕擰開罐口後，隻見裏麵存著半罐綠色長毛。

是她前些日子，利用土方法培養提純出來的青黴素，之前有用小老鼠做過實驗，雖比不上前世的青黴素，但在這裏，已算十分難得。

就是沒試過用在人的身上，不知效果如何。

她將罐子拿回大勇的屋子裏：“既然本就要死了，那便死馬當做活馬醫，我可不能平白受這汙蔑。”

“你還想怎麼樣？”

秋嬤嬤死死擋在床前不肯挪開，怕宋微雨手中拿的是毒藥。

宋微雨將她往旁邊拉開，沒有針劑做不了皮試，隻能抹一點點到他皮膚上，看會不會過敏。

抹完後，靜等片刻，見沒啥過敏反應，她才解開大勇的繃帶，刮掉上麵的草藥和腐肉，敷上手中的青黴素。

“殿下，她這是要殺我兒泄憤，快點把她抓起來。”

朔風扯了扯嘴角：“她沒這麼蠢，我和殿下都在這裏看著，她不會明目張膽的殺人。”

要殺，也隻會暗中偷偷的殺。

一直沒出聲的孫大夫，此刻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他不滿地說：“側妃你又不懂醫術，在這兒添什麼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