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微雨反唇譏諷：“怎麼，你救不了，就不能讓別人試一下？這是一個土方子，‘陳芥菜鹵’聽說過嗎？”

孫大夫回想了一下，‘陳芥菜鹵’他自是聽過。

有寺廟僧人，會用大缸存放芥菜，時間久了便會發黴長出綠毛，當綠毛長到一定程度時，再將其封缸埋入地下。

數年後取出，缸內芥菜已化為水，名為‘陳芥菜鹵’。

可他隻聞此物能治肺癰、咳疾，沒聽說過還能治外傷啊！

“胡扯，此物僧人們用以治療肺癰，你卻拿來敷外傷，真是無知。”

“那照你的意思，合著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他死就行了唄？”

孫大夫一張老臉掛不住：“那老夫倒要看看側妃有幾分本事。”

言罷，他便徑直搬了張凳子守在門口，打定主意要看她當眾出醜。

宋微雨也坐在椅子上等：“生死有命，我隻是盡全力罷了。”

說實話，她心裏也沒底，但搏一搏總好過眼睜睜看著別人死。

當下所有人，都歇在了大勇這一間小小的屋子裏，等著看宋微雨被打臉，扭送官府的下場。

有的下人內心還十分興奮。

一幫人等啊等，天都黑了，所有人都忍受著饑餓，隻為看側妃的笑話。

“......咳咳”，床上的人居然有了動靜，“水......”

秋嬤嬤猛然驚醒，撲過去握住大勇的手，大喜道：“兒啊，你終於醒了。”

給他喂了口水後，又用手摸了下他的額頭，隻見燒已退去大半。

“真是神了，大夫你快來看一看。”

秋嬤嬤高興得已然忘記，她兒子最後的藥是誰敷的了。

孫大夫神色不虞，慢吞吞地走到床前：“你別高興的太早，許是回光返照。”

秋嬤嬤兜頭被潑了盆冷水，心又揪了起來。

難道她兒注定逃不過這一劫？

孫大夫輕輕搭上大勇的手腕，麵色微變，這脈象不像是回光返照。

宋微雨一見他那扭曲的表情，就知道有戲。

“孫大夫，你可要實話實說。”

眾人翹首以盼，俱都盯著他口中的結果。

孫大夫收回手，含含糊糊道：“病人還需多加休息，具體情況明天再看。”

言下之意，就是說大勇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秋嬤嬤喜不自勝，握著孫大夫的手連聲道謝。

“你可真是再世華佗，是神醫啊！來世老婆子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宋微雨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看著孫大夫，周圍人逐漸回過味來，之前孫大夫不是說大勇沒救了嗎？

怎地又變好了？

難道說真是側妃的藥救好的？

朔風也覺得不可思議，繼宋微雨會武術外，又一個本事震驚到他。

“孫大夫還有什麼話要說？”

本來一心想看宋微雨笑話的孫大夫，聽她這樣問，隻覺臉上無光。

“側妃開心的太早了吧！”他哼了一聲，拿起旁邊的藥箱，“你根本不懂醫術，就算僥幸救活，那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是那‘陳芥菜鹵’的功勞。”

說完，他提起藥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王府。

君墨雲這才命人傳飯，其餘人一哄而散，幹活的幹活，吃飯的吃飯。

秋嬤嬤心中忐忑不已，他們那晚並非路過宋微雨的院子，而是有別的原因，但她不能說，可現下又隻有宋微雨能救大勇。

宋微雨唇角微勾，將那罐子拿在手上，轉身離開。

她不信秋嬤嬤會不顧自己兒子的性命，對方總會來求她。

秋嬤嬤看著她的背影，咬了咬牙，下定決心絕不向她低頭。

不就是‘陳芥菜鹵’嗎？她去找寺廟要一些來就好了呀。

來不及等到明日，不顧天黑，吃完飯她就打著燈籠匆匆出門，前往佑寧寺去求‘陳芥菜鹵’。

佑寧寺位於東郊半山腰上，香火鼎盛，不止尋常百姓喜歡來這燒香，就連皇親貴族也愛來此拜神祈福。

秋嬤嬤半夜敲開佑寧寺的大門。

“施主是哪的人？所來為何事？”

秋嬤嬤心急道：“我是縉王府的人，來貴寺求‘陳芥菜鹵’救人，還望師父垂愛施予老婆子。”

僧人們一聽她是為救人，二話不說便去後院取了來。

“可是縉王出了事？”

當中一名僧人多嘴問了一句。

秋嬤嬤回道：“勞師父掛心，我們王爺沒事，隻是他那新娶的側妃太過狠毒，把王府搞的一團糟。”

“哦，縉王娶了側妃？”

那名僧人又好奇地問了她幾個關於側妃的事才收住嘴。

等她一走，那名僧人快步走入寺廟後的東廂房，那裏是專供女眷休息的地方。

來到東廂房，他見那屋子裏頭燈還亮著，便恭恭敬敬站在門外。

“貴人這麼晚還沒睡？”

屋中有位身著素衣，卻難掩潑天貴氣的婦人，她正跪坐在蒲團上抄經，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筆。

她身邊還陪著一位年輕貌美，低眉順眼的姑娘。

“師父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

“貧道方才遇到了縉王府的人。”

一聽到縉王府三個字，婦人驀地臉色大變：“師父快請進來說吧。”

半盞茶後，僧人方才告退，那婦人眼帶冷意。

“清柔，看來我們要提早回宮了。”

“一切聽娘娘安排。”那名叫柳清柔的女子柔聲地說。

原來這婦人乃太子生母也就是中宮皇後，此番住在寺廟良久，是因為陛下身子不好，來為陛下祈福。

如今聞得縉王娶了宋家女，卻是無論如何都待不下去了。

侍女們連夜收拾東西，次日一早便有馬車候在寺外。

皇後在馬車上假寐，不多一會兒，便聽到宮門侍衛的聲音。

“是皇後，為陛下祈福回來了，快開門。”

皇後回到後宮，褪去一身素衣，換上華貴的衣飾，整個人瞧著年輕好幾歲。

“傳本宮懿旨，著縉王側妃明日進宮請安。”

“是。”心腹太監匆匆退下。

房嬤嬤剛教訓完一個小宮女，得信之後偷偷趕了來，將去王府一行細細回稟。

“太子叫奴婢們先按兵不動，等娘娘回來再做打算。”

“這麼大的事，他竟然不派人告知本宮一聲。”

皇後語氣中蘊含著怒氣，她哪知道，正是因為太子和崔遠的策劃，才使得縉王陰差陽錯娶了宋家女。

雖說宋微雨在宋家不得寵，可要是宋時起了爭儲之心，對他們終歸是不利的。

傳懿旨的太監，很快就來到縉王府，並帶來一些賞賜。

宋微雨雲裏霧裏受了旨意，著人將那兩個大箱子搬進屋裏，無外乎首飾銀子和布匹之類。

原主從沒見過皇後，但民間都說她溫婉大氣、善良溫柔，同縉王死去的母妃有幾分相像。

“是人是鬼，明日就知道了。”

她著手清點皇後的賞賜。

不管是誰的賞賜，隻要能換成錢，她通通都會清點好拿出去兌換，最後再換成方便攜帶的銀票。

太子和縉王的鬥爭，不管誰輸誰贏，她到最後都會落不到好。

若縉王贏了，知道她是奸細，第一個殺的就是她。

而她作為縉王的側妃，太子日後也不會留著她，所以她得盡早為自己謀後路。

下人房裏，大勇剛好轉一點，話都還說不利索。

“娘，側妃，她發現我們沒有？”

秋嬤嬤不以為意道：“發現了又如何，咱們一口咬定隻是路過，她也不能拿咱們怎麼樣。”

她邊說邊用手抹了些‘陳芥菜鹵’在他傷口上。

“這是個，什麼東西？”

他虛弱地看了一眼那綠油油的東西。

秋嬤嬤直覺得他兒子很快就能好。

她得意道：“這是娘從佑寧寺求來的救命藥，等你好了，我們就離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