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微雨警覺心起，她放下手中的藥材，疾步走了出來。

院子裏鵝卵石鋪就的地麵上灑著一灘鮮血。

一個老婦正抱著個壯漢坐在地上痛哭哀嚎，那壯漢胸口上插著一根尖銳的竹片，陷入了昏迷。

那是她在院牆下做的陷阱，專門用來對付一些圖謀不軌之人，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那老婦見到她猛地清醒過來，眼中閃過一絲慌張。

宋微雨瞥了一眼那壯漢，傷口紮的很深，若是傷及臟腑，依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十有八.九救不回來。

“你們是誰，鬼鬼祟祟在我的院子裏做什麼？”

宋微雨右手背在身後，雙指捏著自己所做的暗器，冷冷地看著他們。

王府下人有上百口，她沒見過的下人有很多，不認識也正常。

“側妃，我們隻是路過這兒。”老婦身上沾滿了鮮血，瞧著低眉順眼，實則眸中有遮不住的怨毒。

宋微雨冷笑：“大晚上的來我院子裏逛？”

那老婦目光躲閃，裝作沒聽見，並用大聲嚎叫來掩飾自己的不安，很快附近的下人便被她嚎了過來。

下人們認出她叫秋嬤嬤，平日在夥房當差，算是一個小管事。

“我兒出事了，你們快幫我抬他回去。”

她哭著求他們，那些人便一起合力將她兒子抬回了下人房，關係好的還幫她去外麵請大夫。

宋微雨無聲無息，跟著他們一起來到下人房。

“側妃身份尊貴，這種地方就別來了吧！”

有眼尖的下人發現了她，頓時全都一臉戒備地看著她。

“我想在哪兒待就在哪兒，幾時輪到你們管了？”宋微雨反問道。

下人們垂下腦袋，心裏不滿，卻又不敢反駁。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往大勇那汩汩流血不止的傷口上倒去，卻被眼尖的秋嬤嬤一手拍掉。

“你這毒婦，瓶子裏是個什麼東西，你想毒死他是不是？”

事關兒子性命，她終是忍不住破口大罵。

那瓶子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碎成一片渣。

宋微雨好不心疼，這裏麵可是她自己辛苦配的止血藥粉。

有錢都買不到的那種。

“這是止血藥粉，你兒子最好別死，我還要送他去見官，問問他為什麼三更半夜來爬我的院子。”

宋微雨聲音不大，卻讓屋裏的嘈雜聲驟然冷了下來。

側妃她名聲再臭，那也是王爺的女人，何時輪得到他們做下人的覬覦。

“你這賤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好心，瓶子裏指不定是什麼毒藥。”秋嬤嬤啐了一口，“還有，少往我兒身上潑臟水......”

“啪啪......”

眾人聽到清脆的兩道巴掌聲。

“罵我，還敢汙蔑我。”宋微雨看著不吱聲的一幫人，“在場各位都有聽見，你們都是證人。”

秋嬤嬤捂著臉看了一圈，根本沒人敢出聲幫她說話。

恰好這時，大夫過來了。

秋嬤嬤連忙將人拉到榻邊，急道：“大夫，你快救救我兒子。”

大夫一把年紀了，大半夜被人吵醒很是不悅，若不是縉王府的人來請他才不會出這個診。

他草草翻看了一下大勇的傷勢，嘴裏抱怨一句‘這血怎麼流這麼多’，然後把那竹片拔掉，敷上一些止血藥纏上繃帶便算了事。

“大夫，我兒子他不會有事吧？”

老大夫斟酌了一下：“不好說，畢竟流了這麼多血。”

秋嬤嬤似乎想起了什麼，她指著地上的碎瓶子說：“還請大夫幫忙看一下，這是個什麼毒藥。”

這麼多人在這瞧著，隻要大夫作證那是毒藥，她就可以告到王爺麵前，嚴懲宋微雨這個毒婦。

大夫不耐地哼了一聲，直到秋嬤嬤塞了幾十文錢到他手裏，他才蹲下身子，撚了些藥粉放在鼻尖下聞。

“這不是毒藥，是上好的止血藥。”

他心中暗暗驚歎，這藥裏麵的成分比他店裏配的還好。

此話一出，所有人再次呆住，真的是止血藥？

秋嬤嬤根本不信：“大夫你再看仔細點，肯定是毒藥。”

大夫聽到她懷疑自己的實力，不由更加惱火：“老夫豈會看錯，你若不信大可多找幾個大夫來看。”

這大夫姓孫，在京城頗有些聲望，是以人也比較自負。

他冷哼一聲，站起身子：“診金十兩，概不賒賬。”

說完，放下手上的止血藥，背起藥箱就要走，連張藥方子都沒留下來。

“十兩？”秋嬤嬤大驚失色，怎麼這麼貴，他怎麼不去搶，可她又不敢得罪對方，畢竟後續治療還得靠他。

都是宋微雨那個賤人害的。

她憤憤不平地朝宋微雨看過去。

宋微雨卻在垂目打量床上的大勇，傷口那麼深，不知裏麵有沒有餘留竹刺。

若有竹刺不挑出來不消毒，光憑一點止血藥粉，隻怕不妥。

“你這樣看著我兒幹什麼？”

宋微雨過於淡定，莫名地讓秋嬤嬤有些許心虛。

尤其是她那眼神，給她一種她兒命不久矣的錯覺。

宋微雨聞言緩緩抬眸看向她，隱隱有要發作的跡象。

這時，一直混在人群中默不作聲的張管家，揣著兩袖跳出來。

“秋嬤嬤關心則亂，有言語衝撞了側妃，還望側妃莫要見怪。”

她轉頭打量他一眼，隻覺這家夥說話態度轉變得令人瞠目結舌。

他何時對她這般恭謹過。

“來人，家法伺候，我要問一下秋嬤嬤緣何大半夜鬼鬼祟祟去我院子。”

此話一出，議論聲此起彼伏。

她竟然要動用家法？

她憑什麼？

下人們都扭頭看向張管家，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都聾了是嗎？”

宋微雨掃了眾人一眼：“莫非還要我親自動手？”

“側妃何須咄咄逼人。”張管家再次出聲，他往人群中打了個眼色，“大勇這孩子我們從小看著長大，心底純良，絕不會做那等雞鳴狗盜之事。”

秋嬤嬤一聽，連忙含著淚點頭應道：“對，我兒絕不會做那種事。”

議論聲越來越大，宋微雨和大家擠在一間屋子裏，周圍異常嘈雜。

最後不知是誰踩了誰一腳，場麵一下混亂起來，秋嬤嬤慌張護在大勇床前，宋微雨被人推距著踉蹌幾步才站穩身子。

“嗬，被推出來了！”

她站在屋外無聲笑了笑，接著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幫人。

此刻她手心裏正捏著一個小紙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