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來了。
她好像已經兩三年沒來看過我了。
爸媽雖然很早就離婚了,在爺爺奶奶麵前一談到我媽,我爸就會變得暴躁易怒,反複說是她另尋新歡,給他戴了綠帽子,讓他抬不起頭來。
然後爺爺奶奶就會一起罵她。
我聽的煩得很,心想,沒離婚的時候,你們也老是說她,怎麼離了婚,還要再罵她。
可當著我的麵,我爸從來沒有沒有說過媽媽的壞話。
我問他為什麼不和媽媽在一起了,爸爸總是說:「她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是不要你了,不管什麼時候,她還是你的媽媽。」
所以,盡管她對我疏於關愛和照顧,我心裏卻沒有一絲的怨恨。
她也早就結婚了,過的不錯,我對她既沒有期盼,也沒有埋怨。
這會兒,她打扮得體地出現在病房門口,站在那兒看了我幾分鐘,然後笑了起來。
「這不會是那個愣頭警察想出來的新花招吧?」
我啞口無言。
這直接又潑辣的性格,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呢!
門外幾個年輕便衣不明所以,瘋狂地暗示我。
我喊了一聲媽,他們才放鬆下來。
其中一個,立刻走遠了給方大哥打了電話。
七天了,終於有人來看我了,我覺得這倆便衣比我還要激動。
我媽看著我傻樂,說她已經去問過醫生了,醫生愣是啥也不說,再問護士是誰陪房呢,護士支支吾吾的,什麼也說不上來。
她這麼聰明的人,一下就明白了。
沒過幾分鐘,方大哥就趕過來了。
我媽毫不客氣地坐在床邊,對著氣喘籲籲的方大哥開嗆:「方警官,你們別白費力氣了,田軍肯定是不會出現的,你們這樣,隻會耽誤小城學習,知不知道他馬上要高考了?」
我想拉住我媽,方大哥卻示意我別張嘴。
「劉女士,你對田軍的態度,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確實是不太一樣。
我媽第一次被傳喚的時候,她咒罵我爸,說他出軌在先,和同校的女教師搞曖昧,要警察快點兒把他抓起來。
我爸義正嚴辭地反駁。
我媽冷笑:「哦?是嗎?那你爹媽在你婚內就給你介紹新對象,你咋就去了呢?」
我爸語塞,說爹媽的安排,他不好推辭,爹媽也是為了他好雲雲之類。
我媽直接一個巴掌甩了上去,罵他媽寶。
對比之下,我媽現在可冷靜從容太多了。
她抱著雙臂,幹脆利落地接著說:「死的都是些老師,醫生,會計什麼的,田軍說過,別看這些女的光鮮亮麗,實際上都是絕情的怪物,再看見就要躲著走,他沒別的優點,信守承諾倒是真的......」
「你是說,田軍對這些職業的女性,都存在一些偏見,所以,不太可能會接近他們?」
方大哥這樣問,又加了一句:「可不可以理解成,田軍對這些女性有一股仇視心理,所以......」
我媽直接放了個白眼兒:「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隻不過這麼多年,你們抓到他了嗎?最後,還不是要拿我的兒子來當作籌碼?」
大概是又聯想到了自己,我媽及時閉了嘴,扔給我一遝錢,叫我好好考試,就走了。
方大哥跑到下麵去抽煙,我也沉悶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雖然我覺得我媽說的有點道理,但這畢竟屬於主觀的臆斷,沒什麼參考的價值。
沒過多久,方大哥舉著電話進了病房,到了床邊,把外音打開了。
那頭說的是一具屍體:「死者男性,體型中等,死亡時間大概是十年前,年齡在四十五到五十歲之間,致命傷初步判斷為脖頸大動脈出血,凶器......」
對麵停頓了一下:「凶器應該是直徑不到一厘米的平切銳器......」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
起子?
我看向方大哥的同時,他也看向了我。
「小城,我還想讓你在醫院再待兩天,就兩天。」
方大哥力排眾議,又讓我在醫院住下了。
緊接著,他又打了個電話回局裏,讓所有人千萬要保密,不能透露半點風聲。
看著我疑惑的眼神,他向我解釋:「小城,你剛剛都聽到了,那具屍體。」
一瞬間,我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就是前幾天,他們剛剛發現的一句屍體,被埋在了一個荒地裏,那地方鮮有人去,所以死了十年才被發現。
四十五到五十之間,十年前,體型中等,不到一厘米的銳器致命傷......
難道,就這樣找到我爸了?
我好像沒有一絲悲傷,反而特別冷靜地問方大哥:「能確定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