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沒嫌棄,拉開餐桌就開始吃飯。
沒問搖曳的燭火是為何布置,沒提下午漏接的電話,也沒說些別的什麼。
除了刀叉的碰撞聲,空氣安靜得可怕。
「沉默」,說起來,這恐怕是我和周硯為數不多默契了吧。
結婚三年,除了在床上,我們過得像兩個陌生人。
燭火將男人的側臉映得柔和,我鼓起勇氣出聲:「阿硯,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的紀念日。」
燈光昏暗,希望他沒有看到我滿臉通紅的窘狀。
然而下一秒,隻聽見男人的一聲冷哼:「結婚紀念日?」
「你沒開玩笑嗎?」
「沈念,看來你很懷念那天啊?」
他的戲謔中滿含嘲諷。
一瞬間,我臉紅了個遍,一股難以言喻的難堪感湧上了我的胸腔。
是了。
周硯本不願意娶我的,是我求他。
結婚那晚,他居高臨下,語氣鄙夷:「沈念,你好像一條狗。」
可即便如此,我仍舊甘之如飴。
我愛了周硯十年,從懵懂少年,青蔥年華。
我以為,隻要我付出足夠多的時間,無論如何也能夠將這塊大石頭捂熱。
隻可惜,我或許是高看自己了。
而且,我大概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默契的沉默似乎成了我們倆關係裏的一種微妙的平衡,如今被戳破,那些不願被我承認的真相又被血淋淋地拉到了麵前。
「沒,沒,我隨便說說。」
「這不是好久沒做點新花樣了嗎,我怕你吃厭了。」
「噢對了,我最近學會了一些中式糕點的做法。改天你有空,我做給你嘗嘗?」
我猜,我此刻一定像極了一個小醜。
我必須這樣掩飾自己的尷尬,因為周硯那雙幽深的眸子,盯得我害怕。
更重要的是,就在我們講話的間隙,我瞥見周硯手機裏尚未關閉的搜索框。
裏麵赫然寫著:「接機送什麼花合適?」
他一定也知道了吧。
廢話,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畢竟林思柔,是他親手送出國的。
我一刻不停地說著些有的沒得,仿佛隻要我不停下來,周硯就永遠不會說出我不想聽的話。
隻可惜,事與願違。
他甚至看都沒看我,隻是盯著餐盤出神。
「沈念,她要回來了。」
周硯轉過頭,看向我,依舊是那副戲謔的模樣。眼神明亮,仿佛看透了我心底所有的陰暗。
一時間,我不知作何反應。
周硯看樣子卻等不起,「離婚協議我會找人擬好,你隻管簽字就好。」
「你放心,該給你的,一分都少不了。」
「至於沈家,我想,合作就到此為止了。」
他講話神采奕奕,是我全然沒見過的模樣。
仿佛與我在一起的這些年,他就如行屍走肉一般。
手中的孕檢報告單被我默默收回,我看向周硯,哼笑:
「你說離婚就離婚?」
「周硯,於你而言,我究竟算什麼?」
他看向我,卻不講話,幽深的眸子壓得人快喘不過氣。
我不知怎的就來了怒氣。
「還是你覺得,我真的沒有和你談判的資本?」
我一改往日的溫和乖巧,露出尖利的「爪牙」:「你說,如果林思柔知道你在國內結了婚,對象還是我,她會是什麼反應?」
「隻要我不離婚,林思柔就沒辦法嫁給你,你也沒辦法向她解釋我的存在吧?」
周硯一頓,末了卻是勾了勾唇:「沈念,你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