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站在人群中,望著兄長漸漸遠去的背影,破天荒地萌生一個念頭:若此時坐在馬背上的是我會如何?
可轉瞬我就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外,回府後的每一日都在祈禱兄長平安歸來。
如今身份調轉,兄長站在人群中,宛如過街老鼠般避著人。
我和兄長四目相對,他怔愣在原地,嘴巴嚅囁不知道說了什麼。
我朝他笑了笑。
崔齊不會知道,今天過後他失去的會是什麼。
告別祖母後,我離開京城。
西北路途遙遠,就是快馬加鞭可能也要半個月的時間,可我久未騎馬,一天不到的功夫大腿內部便磨出了水泡,碰到衣裳時一陣刺痛。
我忍著,隻在夜深人靜他們都睡下時,才拿出祖母為我準備的傷藥塗抹。
此時星空璀璨,就連空氣也比京城清新不少。
我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心口有什麼東西正在生根發芽,這種感覺不會讓人生厭,反而讓人隱隱期待。
是對我嶄新未來的期望。
我猛地想起祖母臨行前問我:「你不後悔嗎?」
我幾乎沒有猶豫,堅定地告訴祖母:「不悔!」
我怎麼會後悔呢?就算因此粉身碎骨我也不悔。
上一世被困在後宅,學著如何當一個合格的高門貴女,我收獲了京城上至聖上,下至百姓的稱讚,他們誇我賢良淑德,誇我端莊秀麗,是世家女子之典範。
可又有幾人記得,幼時的我是個不怕天不怕地,總是被父親帶著到處串門的女娃。
我那時天真,以為自由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可直到兄長戰敗,要我和親羌國時,我質問他。
「兄長真的認為和親能讓羌國退兵?」
那時他麵色冷淡,隻輕飄飄地回懟我。
「瑤瑤,你我皆是大夏子民,我為國出征,錯失所愛,你犧牲自己和親又有何不可?」
「瑤瑤,大夏的希望就靠你了,你可不能讓父兄,讓祖母失望啊。」
情勢緊急,兄長的話無疑是將我架在火上烤,我無法反駁,一道聖旨就如同當初兄長出征時,將這事變得板上釘釘。
可直到後來我於羌國受苦的那段時光中才逐漸理清了真相,我從羌國國主,從羌國宮人的口中逐漸發現了崔齊的陰謀。
可為時已晚。
前世的遺憾和仇恨,仿佛促使我涅槃的火焰,我於其中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我過慣了被人約束、身不由己的生活。
出征西北,是我實現目標的第一步。
西北荒涼,但是民風樸素。
到達西北的杏城時,百姓已經站在城門口迎接,因為這段時間和羌國的征戰,他們臉上是難掩的疲憊和憂愁,卻在見到我們一行人時,裂開了嘴角。
「崔將軍來了!我們有救了!肯定能把羌國那群不要臉的強盜打得落花流水。」
父兄在西北受人愛戴,連帶著我也被他們寄予厚望。
我仿佛救世主,殷切火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承載他們滿滿的希望。
我大為震驚,心口的位置更是撲通跳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