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巧兒這話說的,好像江淮是主子,我是奴。
我深深看了江淮一眼,他卻是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我,不疾不徐地走到盛巧兒身邊坐下。
這個男人明知我胃不好,卻不準備帶我走。
曾經最愛我的人,如今是最恨我的那個。
眾人再次開始催促起哄,江淮也冷眼旁觀著我的狼狽。
我自是不可能給盛巧兒下跪的,隻能抓起桌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胃裏一陣翻湧,我再顧不上其他人的反應,放下酒杯,轉身快步離開。
胃疼得厲害,我甚至忍不到洗手間,衝進安全通道,掀開垃圾桶的蓋子就吐了個昏天黑地。
空蕩蕩的樓道,隻有我作嘔的聲音。
吐完後,胃部和嗓子都是火辣辣的疼。
我撐著牆緩了好一會兒,胃部依舊疼痛不止,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
再忍忍。
再等四個月。
等父親的賭債還完,我就可以離開了。
隻要債款的問題解決了,江淮就再也沒辦法牽製我。
不知哭了多久,胃裏的灼燒感減緩了些。
我扶著牆走出樓梯間,便注意到門口的地麵上落了些煙灰。
方才不知是誰在這兒抽了煙。
我拿出手機給江淮發了短信,說我要提前回去。
那邊回複很快:“嗯。”
見他這麼爽快,我有些驚訝。
我還以為他今晚專門帶我過來,定是要我在所有人麵前抬不起頭才罷休,沒曾想竟這麼輕易就放過了我。
胃裏仍舊是胃酸翻湧,我沒有心思去揣摩江淮為何突然善心大發。
扶著牆,我佝僂著腰下樓,走了許久才從酒店的後門出去。
天空陰雲密布,似是要下雨。
我走到路邊攔車。
在出租車之前,一輛黑色的賓利在我麵前停下。
車窗降下,裏麵是盛常川那張倒胃口的臉。
他麵上掛著笑,像個平易近人的笑麵佛。
但我今晚剛被他刁難,知曉他這張笑臉下藏著怎樣的惡意,對他生不出半點好感。
“宋秘書,”他開口,“這是要回家?我送你?”
我沒理會他,往前走了幾步重新等車。
他卻是跟了上來,擋住我麵前的空處。
我走幾步他跟幾步。
細細的雨點開始落下,大雨很快要來了。
我停下腳步,拉開車門。
見我妥協,盛常川笑容更甚。
“聽說宋秘書跟了江總三年,方才江總卻沒有幫你。不知是公私分明,還是宋秘書在他心裏根本就不重要?”
他果然是知道了我和江淮的關係才故意針對我。
我無視他的挖苦,沒有言語,矮身上車。
方才吐了一場,我身上沒什麼力氣,靠在椅背上休息。
盛常川毫無預兆地探身過來幫我係安全帶。
這個姿勢像是抱住了我,讓我十分不適。
我正要推開他,忽而感受到熟悉的目光。
微微側頭,便和右後視鏡裏映出的人對上了視線。
回過頭,果然見江淮站在路燈下,身姿挺拔,麵色沉沉。
我心陡然一跳,連忙推開盛常川,拉開車門下去。
然而在我追上江淮之前,他已經轉身上了自己的車,疾馳而去。
我預感到今晚回去可能要完了。
盛常川也從車上下來,走到我身邊。
“宋秘書,忽然這是怎麼了?”
他這話說得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江淮出現過。
但我清楚他就是故意的。
盛巧兒即將和江淮訂婚,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替妹妹掃清障礙。
他不夠本事勸說江淮,就隻能在我這兒動手腳。
他的做法讓我惡心得想吐。
然後我確實也吐了。
吐了他一身。
聞著身上令人作嘔的氣味,盛常川臉上的假笑徹底掛不住了,額頭青筋直跳。
我卻沒有理會他,在他發作之前直接打車離開了案發地點。
上車後,雨勢大了起來,雨水彙成的雨簾將窗外景色完全模糊。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抵達淺港。
司機好心道:“小姑娘,叫你家人帶傘出來接你吧。”
我應下,給家裏的傭人打電話。
沒人接。
隱約猜到原因,我付錢下了車,走進雨幕。
到大門口,輸入密碼,果然顯示錯誤。
江淮讓人把密碼改了。
冷風呼嘯,雨水順著我的下巴和頭發,瀑布一樣往下流。
我抬起頭,朦朧的大雨後,二樓的落地窗前,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那裏,靜靜地俯視我。
盡管背光看不清表情,我依舊能想象出他漠然注視著我的神情。
我知道,這是他對我的懲罰。
因為誤會我向別的男人搖了尾巴。
我今天隻穿了一條露肩晚禮服,在大雨的衝刷下,很快就手腳冰涼,胃部的絞痛也一陣陣地撕扯著我脆弱的神經。
漫無邊際的雨幕包裹著我,黑暗而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麵前的大門終於打開。
王媽撐著傘站在門邊,滿臉心疼。
“宋小姐,進來吧。”
我感覺身上有些熱,腦子裏一片混沌,王媽的話進耳也有些模糊。
我嘗試著邁開腿,卻是腳下一軟,耳邊嗡鳴陣陣,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栽了下去,徹底失去意識。
再醒來,我已經躺在了臥室的床上。
江淮立在床邊,微彎著腰,伸手探向我。
我以為他又要對我做什麼,條件反射地拍開他的手,往後縮了縮。
他手背被我拍紅,原本淡漠的神色瞬間沉了下去,冷得嚇人。
“躲什麼?我能吃了你不成?”
他何止能吃了我。
殺了我都沒人敢管。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的麵色更是難看,卻難得沒有發作,黑著臉出了門。
他走後,我提著的心瞬間放下來。
王媽遞了藥過來,我就著水服下。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宋小姐,剛才先生隻是想探探你燒退了沒有,並沒有惡意,你不用這麼怕他。
“先生其實心軟得很,你暈倒後還是先生把你抱進來的,一直守著你沒去休息。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鬧矛盾,但你依著他些,先生想必不會對你太壞。”
江淮心軟?
我想起今天發生的種種,沒覺得他哪裏心軟。
倒像是恨不得我下地獄,鐵石心腸得很。
見我沒反應,王媽歎了口氣,叮囑我早點休息,便走了出去。
我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淩晨一點。
身上有些黏膩,我撐著身子下床,挽起頭發,進浴室簡單地清洗了一陣。
出來後,就見江淮身著睡袍坐在床邊,姿態矜貴懶散,隨意翻看著雜誌。
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腳步一頓,想躲回浴室。
剛轉過身,江淮卻已抬眼看過來。
“想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