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點了點頭。
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麼?
換了從前,周祺早就迫不及待得出聲了。
到那時我才注意到,蘇雅莉換了個紮辮子的發型。
周祺也把之前留到過耳的頭發剪了。
看著更利落了。
也更不像我從小到大都認識的周祺了。
大掃除快結束的時候,我們換位置。
周祺來幫蘇雅莉搬課桌,而我抱著一大疊的書,站在原地,第一次不知所措。
全程,他仿佛沒有看到我一般。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最終還是無言,自己搬了課桌去了後麵。
他依舊是那樣不愛說話的性子。
可每次課間,我去倒水路過他們的身邊,都能聽見他在給她小聲得講題,深 入淺出,明白易懂。
我握著水杯的手收緊了些,咬著唇瓣按下內心波動的情緒。
我很煩躁。
我很不爽。
彼時年少的我,在還未明白“妒忌”的本意時,便已經先感受過了這兩個字背後所承載的情感。
有一天晚自習,班主任急匆匆得來喊蘇雅莉出去,回來的時候她紅著眼。
周祺二話不說就背起書包陪著她一起走了。
三天都沒來學校。
某一天晚上,媽媽來向我打聽。
“周祺這孩子最近怎麼晚上一直不回家?你們球隊有集訓麼?”
我愣了愣。
如此才知他竟是每天晚上都留在了蘇雅莉那邊。
我能說什麼?
我搖搖頭。
“男女隊是分開訓練的,我也不清楚,要不,明天我去校隊問問?”
我媽媽看了看我,似乎是皺了皺眉頭。
她搖了搖頭。
第二天,我本想去警告一下周祺。
卻聽見他在請校隊的其他隊員幫忙打掩護。
對。
我想起來了。
那就是我們長達一個月冷戰的源頭。
為了蘇雅莉。
那次晚自習她哭著回來,是因為她的媽媽住院了。
是周祺送她去的醫院。
以後的每個晚上,都是周祺在醫院幫著她忙前忙後,甚至還抽出時間來給她輔導功課。
“可真是大善人啊周公子。”
我笑得諷刺。
陰暗扭曲的心靈在我的身體裏嚎叫。
我絲毫不在意說出去的話會讓周祺多麼得震驚,對我多麼得失望。
我仗著自小青梅竹馬的情分,我還是有恃無恐。
我以為,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最後,周祺都還是會原諒我,走向我。
我錯了。
我沒想到我會錯了。
直到今天我摔下樓梯,看到他抱著蘇雅莉急匆匆得離開。
可我為什麼會摔下樓梯呢?
周祺真的有看到所有的真相麼?
我獨自從校醫院回來的時候,大掃除早就已經結束了。
這一節是音樂課,大家都去音樂教室上課了。
唯獨剩了一個逃課慣犯,窩在教室的角落裏。
聽見我回來的聲音,夏子揚抬起頭。
可能是趴著睡覺被我吵醒了,他的語氣略微有些不爽。
“喲,怎麼?林大小姐被竹馬給甩了?”
神情惡劣得很,我拉開椅子坐下來,懶得搭理他。
前麵一排的兩張桌子上,兩個人的書壘得整整齊齊,甚至連書的順序都是一樣。
以前,我做作業的時候隨手就抽周祺的書。
不管他壘得多整齊,被我一糟蹋就是東倒西歪。
他又罵不得我,後來也就索性不管我了。
如今那整齊的兩摞書,仿佛是無聲的嘲笑。
——看,我們多般配啊!
體內的惡劣因子開始作祟,我真的很想上去狠狠得推一把周祺的書。
可我最終還是沒有那麼做。
不是因為害怕。
就是突然覺得沒意思了。
我一向是在大掃除之後去小賣鋪買點東西填肚子的,結果出了摔下來這麼一出,到這會兒我是一點東西沒吃。
手臂上拉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又餓又疼。
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砸在我麵前的書頁上。
從來,都沒有這麼委屈過。
“喂——”
夏子揚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他扔了一包餅幹過來。
“我還以為打雷了呢。”
他指了指我的肚子,一臉嫌棄。
反應過來,應該是太餓了,所以胃裏叫了兩聲。
“謝了。”
我拿起餅幹,朝他晃了晃。
對我的反應,他顯然有些意外。
隨後我就發現,因為右手悲催得拉傷了,導致我根本撕不開餅幹的包裝。
我試圖用牙齒去咬,可根本使不上力。
“你可真是大小姐。”
夏子揚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邊上。
把那一整包餅幹從我的牙齒間抽了出去,流暢得撕開,還撕了一個超大的口子。
“都吃完!”
他惡狠狠得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又去睡大覺。
今天,也算是生平第一次,接受到了不是來自周祺的幫助。
班上送我去醫務室的女生們,還有,夏子揚。
周祺走進來的時候,我正咬著第四塊餅幹,左手翻閱著數競小組今天剛發下來的習題集。
高大的陰影在我的麵前投下,我才發現他。
“校醫說你的手臂拉傷了,為什麼不直接去醫院?”
冷戰一個月,這好像是他主動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他在開什麼玩笑?
我隻是簡單的拉傷,小心養養也就好了。
這樣都要去醫院掛號的話,從小到大練球受那麼多傷,是不是得更加雞飛狗跳了?
“雅莉說,是她不小心踩空了,下意識抓住身邊的人,才把你一起帶著摔了下來,她於心不安,在校醫院裏看到你,本來想來找你道歉,可你很快就走了。”
哦?
蘇雅莉是這麼跟他說的?
無心之失。
好一個無心之失。
“那她還真是好心。”
我勾了勾唇角。
數競的習題在我的眼裏化作一個個令人心煩的文字,但我沒有闔上它。
比起這些數字,周祺更讓我心煩。
他的神情也有些不悅。
“林洛,你怎麼變得這麼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
好啊——
真好啊!
我咬了咬下唇,忍住心中騰起的火焰。
垂著用不上力氣的右手,我有些艱難得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包裝得還算精致的小盒子來。
“拿著吧。”
燙金的盒子封麵上,寫著“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