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手重重得磕在了地上,疼得我整個人都有些發懵。
模模糊糊的視線中,我看到周祺慌慌張張得向我跑來。
我有些緊張。
作為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距離上一次吵架後冷戰,已經快一個月了。
我們兩家的父母是大學同學。
我跟他從剛出生的時候就待在一起,抓周的時候據說我還抓了他的頭發。
後來上幼兒園,上小學,一直到現在,我們永遠都在一起。
一起上下學,一起偷溜出去吃冰激淩,一起挨罵。
從來沒有分開。
我不止一次得聽到我媽媽和他媽媽商量好了,
等我們年紀一到就讓我們結婚。
到時候,他們把家裏的公司都扔給我們。
自己當甩手掌櫃去環遊世界。
沒有人認為我們會分開。
約定俗成的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潛移默化得影響著我。
我也是這麼想的。
年紀一到,學業完成,我們就該結婚。
每次吵架都是他先低頭。
我一直覺得,這一次也不外如是。
我們是為的什麼吵架,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隻知道他是真真切切得已經有快一個月沒跟我說過話了。
而當現在,我從樓梯上摔下來,周圍都是人。
我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焦急得穿過人群,朝著我的方向衝來。
他到底還是擔心我的!
我的心中泛起了酸澀,我朝著他奔來的方向伸出手,聲音委委屈屈——
“抱我......”
去看醫生。
後麵的四個字還沒有出口。
他就已經略過了我的手,轉而抱起了一旁,跟我一同摔下來的轉校生蘇雅莉。
他那樣著急,抱起她便向校醫院跑去。
如同一陣風。
也刮在我的心上,狂 風 暴雨。
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好似根本不知道我也摔了。
手臂上依舊是鑽心得疼,我很怕是骨折了。
另一隻伸出去的手還僵硬得停留在空氣中。
熱鬧的課間大掃除,我狼狽無助得坐在地上,看著我喜歡了十幾年的少年,抱走了另一個受傷的女孩。
蘇雅莉是這個學期剛剛轉到我們班上來的學生。
她來的時候,我和周祺還是同桌。
學期初的摸底考試,我才知道蘇雅莉也是個學習不錯的尖子生。
這裏是市裏的重點高中,這個班更是默認的實驗班。
六門課,她總分第三。
比起我這個第二來,也就多丟了三分。
“林洛,你要是再天天偷懶不背語法,馬上就被超了。”
難得考了一次第一的周祺拿著我的試卷,敲著我的腦袋。
我回頭瞪他,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後來,我去班主任的辦公室送作業,聽見他們討論蘇雅莉的家世。
才知道她的家境並不好。
家境不好但肯努力學習的人,我一向都很欣賞。
所以,我才鼓勵她努力做自己,鼓勵她去參加演講比賽,鼓勵她去爭取助學金,鼓勵她向校園霸淩狠狠回擊。
甚至,我還替她教訓了想要搶她錢的學校裏的小混混。
有的時候,周祺甚至會因為我對蘇雅莉過度關心,而覺得我忽略了他。
每周五我們去球場踢球,練完幾輪後大汗淋漓,躺在草坪上看星星。
“別吃醋啦!我覺得蘇雅莉應該會是個不錯的朋友。”
“你也不想我的身邊就隻有你吧?以後我姨媽來了,難不成再讓你去小賣部幫我買姨媽巾?”
星空之下的綠茵場上,我側頭看向周祺。
他被我說得微微紅了臉,偏又不服說,“給你買姨媽巾怎麼了?又不是沒買過!”
說的也是,我第一次來月經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蘿卜頭,被嚇壞了。
周祺哄完我,就跑去小賣部給我買了姨媽巾。
我自小被爸爸媽媽寵壞了,性格不好,在學校裏也得罪不少人。
都是周祺出麵替我擺平。
他有時候就喜歡揉我的頭發。
在我煩躁得打掉他的手後,他會說,“看你脾氣那麼不好,以後誰敢娶你?”
我肯定瞪他。
他又會說。“不如你乖乖喊我一聲‘周祺哥哥’,我就當你男朋友。”
我繼續瞪他。
很多人都說,沒有周祺,我可能都不知道怎麼獨立生活。
那時我不屑一顧。
後來我才知道,決定放棄周祺,確實是要了我的半條命。
那天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我,後來是被同班路過的兩個女同學扶起來。
他們送我去了醫務室。
我的手還好沒有骨折,隻是拉傷。
我進醫務室的時候,正看到蘇雅莉完好無損得坐在病床上,左手手掌綁了一圈紗布。
周祺替她開了一罐黃桃罐頭,小心翼翼得舀了一勺出來,喂給她吃。
“嘶——”
醫生替我包紮下手稍微重了些,我吃痛倒抽了一口冷氣,忙收回了視線。
“很疼?”
醫生也是個年輕的,被我嚇了一跳。
“沒事,不疼。”
習慣了也就好了。
我搖了搖頭。
“還好還好,剛剛那邊的小姑娘,隻是擦傷,我給她上個藥就喊疼喊得止不住,我還以為你們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麼柔柔弱弱的。”
那邊的小姑娘?
說的是蘇雅莉麼?
“我皮糙肉厚,沒事的。”
我咧開嘴,朝著醫生笑。
醫生的表情更加驚恐了。
看來是我笑得也很難看。
可我真的不知道眼前這種情況,該如何笑得好看。
我不知道周祺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蘇雅莉走得那麼近的。
恍惚之間我終於想起。
在這冷戰的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裏,我似乎時常看到周祺下課後載著蘇雅莉回家。
課間他扭過頭去與她探討作業。
又好像不止是這一個月,在更早的時間裏。
蘇雅莉在小組作業裏受了欺負,周祺會替她出頭,把周祺安排進我們的小組裏。
她的社會實踐課程基礎差,周祺就幫著她一起做,差點因為小組作業的分數,丟掉了那個月的綜合第一。
某一天,班主任陪著她找到正在參加大掃除的我。
“洛洛,雅莉說你太高了,她上課經常看不到板書,想跟你換個位置。”
我看了一眼正在一旁爬得老高的周祺,本應該認真擦玻璃的他,也在看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