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刮來,我露在外的肌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我還是感覺到一股惡心,我深深的彎下腰,胃裏一陣洶湧,我拚命的捂住嘴,想把那股子想吐的欲 望壓下去。
“看來你的身體很誠實嘛,人家王奇這麼護著你,嘖,真是一個表裏不一的賤貨!”
王奇,原來她叫王奇。
“你個神經病,張恬,別聽她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
王奇怒瞪著李宜,她明明痛的大喘著氣,仍不想向李宜低頭。
“我就喜歡看你這副恨我恨得牙癢癢又幹不掉我的樣子,這可由不得你哦,來人……”
話還沒說話,李宜的電話響了。
我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的折磨到此結束了。
這段時間,我大概摸清了李宜的一些信息,她有個哥哥,李宜十分怕她哥哥,而這個電話鈴聲,便是她哥哥的專屬鈴聲。
“算你們運氣好,走!”
李宜慌慌忙忙的走了,那群小弟再不甘,也隻能帶著不甘的遺憾退場。
我看了一下時間,今天回家又要晚半小時,我頓感煩躁。
王奇翻了個身,那個被毆打時一聲不吭的人,現在痛的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
我的上衣,像一塊破抹布般隨意扔在地上,潔白的布料上被踩了好幾個腳印。
“欸,張恬,你先別走啊。”
我的褲腳被死死拉住,我低下頭看著王奇嘴角的血跡,忍者急躁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就這麼被她欺負?你都不反抗的嗎?就算李宜家再怎麼有錢,再怎麼權勢滔天,難道就沒有人治的了她嗎?”
“我們躲著她,去報警吧!”
王奇越說越興奮,她眼底躍躍欲試:“我們告訴警察,讓警察狠狠懲罰她!”
我撥開王奇的手,搖了搖頭:“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已經遲了半小時,爸爸該很生氣了。
王奇見我搖頭,她情緒瞬間激動起來,被打時沒哭,現在卻哭的像個孩子。
“張恬,我求求你了,你反抗好不好?”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執著於我的反抗,我被欺負和她有什麼關係?
王奇不知想到了什麼,她一臉悲恫,鋪天蓋地的悲傷似要將我淹沒。
“姐姐,我的親姐姐,就是被李宜逼瘋的。”
原來是這樣,我定定的看著王奇。
原來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爸爸果然很生氣,他手上捏著一捆繩子,我將書包放下,乖乖背對著他站好。
他很失望,語氣滿是恨鐵不成鋼:“你和你哥明明是親兄妹,你哥是雲,你卻是地上的爛泥!”
他摸著我的脖子,一寸肌膚也不放過:“看來是給你的懲罰還不夠,所以你才不長記性。”
肚子不合時宜的疼了起來,在這突然的劇痛下我一個站立不穩踉蹌了一下。
我猜此刻我的臉色一定白的跟個鬼一樣。
從小我便知道,這個世上是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因為我就是不被愛的那個。
長久以來的漠視讓我知道了我有多不受這個家待見,單純的漠視也就罷了,隻要我爸稍不合意,我便是他的出氣筒。
他能在和我媽吵架時,將我扔出家門,在高高的樓層上笑看著五歲的我像個昏頭轉向的蒼蠅,哇哇大哭。
他能在我的飯裏撒上煙灰,逼迫著我全都吃下去。
那是我媽善心大發給我做的第一頓蛋炒飯,就這樣被我爸毀了,從此我看到蛋便隻能想起當年煙灰的味道,隻覺得惡心無比。
所幸,我還有哥哥護著我。
可哥哥死了,再也沒有人護著我了,我爸對我的淩 辱越發的肆無忌憚。
不知是不是我的逆來順受惹怒了我爸心中的巨獸,他開始覺得不滿,我感受著背後被毒蛇盯上的感覺,心裏七上八下的。
“爸,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我抱住他的腿,這段時間的負麵情緒一下子湧了上來,開始痛哭。
“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求你了。”
“噢,差點忘記你還有羞恥心,那我背對著你好了,乖。”
說完,我爸便背對著我。
我緊捏著拳頭,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你還要被他欺辱到什麼時候?一起下地獄吧!”
而我的右手邊,正放著一個小巧精致的花瓶。
“砸他,砸他!”
看著我爸的後腦勺,我顫顫巍巍的摸上了瓶身。
摸上瓶身的那一刻,冰涼瞬間沁入我心,我一下子便冷靜了下來。
我反複提醒自己,沒必要為了這樣的畜生賠上自己的人生。
你還沒未哥哥報仇。
我深吸幾口氣,終於止住顫個不停的手。
“你還在磨嘰什麼?真以為老子不會對你動手嗎?”
我爸的頭轉了過來,他的身子未動,單轉了半個頭,看起來陰森無比。
他的視線瞬間將我帶入過去的歲月,那段被無盡的毆打淹沒的歲月。
我艱難的取下脖子的粗繩,忍著腹痛,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想了想,我又從自己的床底掏出一瓶罐罐,裏麵裝的是紅糖,如今也隻剩下淺淺一層,這還是曾經班上某個女生塞給我的。
我珍惜的挖了一小勺放入了水中,抿了抿杯口,甜味瞬間席卷了我的舌尖,我滿足的喟歎了一聲。
晚上,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窗外的月亮缺了一片,隻剩下彎彎的牙兒。
明天會發生什麼呢?
我腦子裏浮現出王奇那張倔強的臉。
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還挺相似,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剛開始,我也以為哥哥的死是個意外,直到我進了這所高中,高三的時候,無意間碰見了李宜。
她比我大三屆,曾是哥哥的同級同學。
與哥哥不同,她是個十足的惡霸,仗著家裏有錢,在學校為非作歹,以欺辱人為樂,她考了三年,也未考上大學,但學校也不敢管她,就放任她在高三磋磨著。
那天我路過她身邊,聽到了她狗腿的話。
“張永駐死了之後,李姐都沒樂子玩了,一直悶悶不樂的。”
陽光打在李宜臉上,照的她的神情晦澀不明。
“閉嘴!”
她瞬間動怒,狠狠扇了那個狗腿一巴掌。
我愣在原地,與她擦肩而過。
張永駐,就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