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霖之前從來沒住過院,也沒被人這樣精心的服侍照顧過。
葉沐陽之後沒再來過,請了三個護工,逢霖一個眼神她們都知道逢霖想要什麼。
日子就這樣約莫過了十天,葉沐陽好似才記得世界上還有她這號人,屈尊降貴的來了趟醫院。
他出了電梯間,就看到了走廊的兩人。
逢霖笨拙的夾著拐杖向前移動,解景和的手隔著寬鬆的病號服攬著他的腰,隨著逢霖的每一步亦步亦趨。
葉沐陽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
有護工看到了葉沐陽,想要提醒逢霖,卻被葉沐陽的手勢阻止了。
一開始兩人的動作還算有分寸,逢霖走了片刻後,大概是有些累了,站在原地歇著,解景和伸手擦去逢霖額角的汗。
逢霖下意識的就去躲,大概也意識到了這樣的動作實在是過分逾距,但她雙腿還沒完全恢複,這樣一躲失去了平衡,向後仰倒去。
解景和反應快,在護工圍上來之前已經一把撈住了逢霖,他手臂上的熱度透過麵料浸入逢霖的肌膚。
這個角度,解景和完全看到了電梯拐角處的葉沐陽,但他沒有做賊心虛的慌亂,反而坦蕩蕩的笑了笑。
又或許是挑釁的笑。
下一刻,逢霖被一隻手揪著病號服的衣領提了起來,她還沒看清來人,就聞到了葉沐陽身上雪鬆般微冷微苦的味道。
她被葉沐陽蠻橫的拖拽著,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
葉沐陽拖著逢霖走了兩步,想起來她腰傷了,索性彎腰,手抄起逢霖的膝彎,大步朝著單人VIP病房走。
解景和刻意等葉沐陽走了兩步,才裝若驚慌的追上去,喊道,“葉先生,三小姐她的腰......”
病房門擦著他的鼻尖“嘭”的一聲關上。
逢霖被葉沐陽扔在了床上,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驚慌。
葉沐陽膝蓋跪在床上,把女人桎梏在他身下方寸的位置,低頭俯視她,像是看著待宰的羔羊,“我上次怎麼說的?我是不是說你要是再不安分,就把手指頭給我一根根掰折了?”
說到這裏,他順勢俯身,用力握住了女人纖細的手腕。
太瘦了,硌得慌,他默默想。
逢霖抿著唇不說話,眼裏噙著淚盯著他看,也不解釋。
葉沐陽忽然惡趣味的笑了笑,低聲說,“你知道嗎,你那位前男友的辦公室就在隔壁。”
他很知道哪個位置能在逢霖身上燃起一片燎原的火,隻不過片刻功夫,逢霖就化成了一汪春水,隨著葉沐陽指尖每次漫不經心的波動泛起顫抖的漣漪。
逢霖想反抗,葉沐陽這樣的行為讓她覺得屈辱,好像她真成了花邊新聞中的不值錢的賤貨。
但她不是,那些都是逢青鬆讓人散布的謠言,那些模糊的偷拍角度的照片都是合成的。
“不肯?”葉沐陽笑著威脅,“不肯的話我們就去隔壁做,讓你前男友看著我們做。”
逢霖反抗的力道驀的鬆懈了。
葉沐陽心裏說了句這才乖,正想接著下一步的動作,就看到兩行清淚順著逢霖的眼角滑了下來。
“是,第一次是我主動,是我下賤,是我活該。”她毫無生氣的這樣說,“我知道,二爺覺得我就是個隨時隨地可以拿來消遣擺弄的小玩意兒,你們都是這麼想的。”
葉沐陽心一下子慌了,燒到大腦的火好像被這樣兩行淚澆滅了。
他想起了那個放縱的夜晚,逢霖的哭叫,忍著疼親近他,還有殷紅的血。
這些年他是看著的,他知道逢霖骨子裏是個矜貴、安分、守禮的好姑娘,還有那麼一點驕傲。
可壓不住的風言風語漫天傳著逢三小姐的謠言,說她私下玩的多花,那些男人們描述著臆想中這個女孩兒搖擺的腰身,嚶嚀的喊叫,他們津津樂道,唾沫橫飛,眼睛發亮。
說多了,逢霖好像就真的成了這樣的人了。
葉沐陽想抽自己兩耳光。
他默默坐在一邊的陪護椅上,想了想又開始給逢霖削蘋果,認認真真切成小塊,放在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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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怎麼樣了?——逢玉兒她媽。”逢霖就著葉沐陽的手吃蘋果,她是可愛的圓臉,小尖下巴,吃東西時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小倉鼠。
葉沐陽想了下,說,“拘留著,判刑還是和解,等你發落。”
其實已經在走起訴流程了,葉沐陽純粹是想討好下逢霖。
她剛才眼裏一點光都沒有的樣子實在是嚇到了他。
“我是當事人對嗎?”
“是。”
“和解吧。你來起草,我來簽字。”逢霖說這番話的時候認認真真的嚼蘋果,很專心的樣子,“不過和解我有個條件,我要和她見一麵。”
葉沐陽眼神幽深起來,“她可差點害死你,現在你還要坐輪椅,就這樣和解?不怕她再對你下手嗎?”
逢霖好像不打算解釋,“沒事。”
“那可不行,傷了葉二夫人的凶手全須全尾的從看守所裏放出來了,我們葉家的臉還要不要?”
逢霖譏笑了一聲,扔下手裏的蘋果:“那二爺還假模假樣的問我做什麼?”
葉沐陽被她問的窒了一下。
“我是覺得她可憐,別管逢玉兒人品怎麼樣,對當媽的而言,好好一個閨女說沒就沒了,想想就難受,”逢霖的語氣低落下去,“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為難她做什麼?大不了以後我小心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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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霖想,自己的演技應該是騙過了葉沐陽。
他第二天就安排了逢霖和那個女人的見麵。
陳翠翠。
會客室裏,陳翠翠一看到逢霖,就瘋了一樣目眥欲裂的撲過來,被束縛在手銬裏的手腕都勒出來了血痕。
“恨我媽殺了你女兒是嗎?”逢霖平靜的看著她,女人的指甲離她眼珠子隻有一寸之遙,她眼睛眨都沒眨。
女人眼裏的恨更甚了。
“陳翠翠,”逢霖平靜的念出她的名字,“從村裏考進京大不容易,進逢家的集團做秘書也不容易,逢竹石看上了你出身低微好拿捏,招惹了你。誰知道你是個豁得出去的潑辣性子,生下了他的女兒,還拿捏住了他的把柄。”
“你有能力有手腕,可惜你有夠蠢,恨錯了人。”
逢霖往輪椅上一靠,攤開手,輕笑,“利用你的是逢竹石,利用我的是逢青鬆。我媽殺了你女兒,你女兒還殺了我妹妹呢,算起來你欠還我一條命。”
逢霖心痛的氣都喘不上來,語氣卻漫不經心。
“他們逢家內部爭鬥,犧牲的卻是我們這些無辜人......”逢霖歎息著搖頭,帶著淡淡的倨傲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合作吧,陳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