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刀尖

“等等！”

徐折卿注意到我了，徑直看向我懷裏的這人，雖隻有一雙慘白瘦弱的腳踝衤果露出。

蔡憤擋在我麵前，聲音徹底陰沉下來：“徐督主，切莫得寸進尺了，這究竟是天子的天下，還是你徐督主的天下，陛下也許也很感興趣吧。”

徐折卿聽後眼睛微咪起來，聲音陰冷：“蔡憤!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他上前一步，直視蔡憤的眼，迸發出劇烈的怨和怒，一字一句道：“你、敢拿、陛下、威脅我？”

蔡憤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口接上：“徐督主言重了，我這般低賤之人怎麼敢威脅您呢，徐督主莫要太敏/感了。”

徐折卿卻像是被觸及逆鱗一般瘋狂，伸手抽刀便架在蔡憤的脖頸上，用力下壓。

竟也把蔡憤練武家子的體格強壓下一截，我站在他身後，清楚看見蔡憤脖子的青筋已經爆起，氣血上湧得皮膚通紅，死咬著牙不鬆口，寸步不讓。

不愧是我的小瘋狗，瘋起來，還真是無法無天，天子腳下，驕縱妄為。

我歎了口氣，讓人先帶蔡敏走，雖說他們不清楚我的身份，但從蔡憤對我的言聽計從也知道好歹，便奉我的話如真經，不敢不從。

徐折卿還想攔，卻讓我搶先一步向前，將蔡憤拉下他的刀下，向前一步擋在徐折卿麵前。

徐折卿看見我先是不屑，很快就一愣，提起刀似乎想對準我，卻又猶豫地放下。

我易容在先，輕易不會察覺出我的身份，但徐折卿我不敢確定，因為彼此間太熟悉了。

他口吻放輕，勾唇一笑，麵上忽地轉晴，莞爾一笑。

“你是誰？我們似曾相識？”

我不動聲色，壓澀嗓音，發出神似的沙啞的男子聲音：“徐督主久仰大名，見過嗎？也許吧，畢竟都是在宮中混口飯吃，見過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徐折卿堅定地搖頭否認：“不對，你渾然天成的睥睨姿態，絕不是混口飯吃那麼簡單，你知道，你身上的那股氣質，我隻在誰的身上看見過嗎？”

我故作不知，搖頭。

徐折卿笑開了，坦誠地露出幾分少年意氣的模樣。

下一刻卻忽地抬刀直指我的眉心骨，冰涼的刀尖緊貼在我的額頭處，染得我眼的冷意更甚。

自從坐上那個位置，已經許久沒有人敢這麼做了。

徐折卿你放肆！

此動作一出，周圍的人都停下來，蔡憤更是呼吸一滯，欲要上前。

徐折卿卻輕飄飄地落下一句。

“別動。”

說著，我感覺刀尖更進了一步，刮開了皮肉，嚴寒的風拍打在臉上，一管溫熱的血從額頭緩緩留下。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他長開了，長得我越來越不熟悉，早沒有當初瘦小膽怯的模樣了。

也沒有乖巧抱著我的手，說要一輩子保護我，陪我一輩子的感覺了。

相依為命的人早就變了，從當初我們造反爭天下，到走上至高位置後就不一樣了。

他也變得和我越來越像了，依賴權勢，掌控權勢，一山向來不容二虎，我已經能預見我們拔刀相向的未來了。

這麼多年走來，半是唏噓，半是心酸。

鬱結地緩緩呼出一口氣，遇冷成霧，伸出手夾住刀身，用個巧勁，刀背就斷在我手指上。

徐折卿微微怔愣，我抬手，清脆響亮地甩了一巴掌，用了九成的力，他的臉被巨力打得側過頭去。

緩緩吐出一口血水，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周圍也發出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王大公子首當其衝，連掙紮的動作地停了下來，一臉不可置信地艱難抬頭看著眼前這一幕。

我不加理會，伸出手摸了一把額頭的血，帶著人拂袖而走。

徐折卿沒再多攔，隻是一直盯著我們離去的身影，手裏的刀早已從脫力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