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在忠忽來傳話。
“相爺,晚膳備好了,照例送去精舍那邊嗎?”
謝玄之公務繁忙,通常飯間也不敢耽誤,習慣了一邊看著各地遞來的奏本一邊吃飯了。通常要他這邊先批複一邊再呈去宮中由蕭明禕朱批,可蕭明禕也批不出個什麼來,大多隻是圈閱一遍,就算流程過了。
“送來凝香居,今日某便與公主一同用膳。”
謝玄之看著蕭令月,目光像是詢問,但話裏卻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選項。
蕭令月隻好認了,不過是一頓飯的事。
晚膳被送了上來,蕭令月想要拿筷子,剛捏到手裏,馬上又掉了下去。
手指被裹得緊繃繃的,根本動不了。
翠香是個有眼色的,趕緊來幫蕭令月,卻被謝玄之一個眼神趕了回去。
“退下。”
翠香不敢有異議,隻能擔心地看著蕭令月。
蕭令月張了張嘴,也想留住翠香,可是話到嘴邊,她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她甚至在想,謝玄之是不是故意在為難她,今天的事兒謝玄之沒抓到證據,但還是對她懷恨在心,所以才想讓她餓餓肚子長點教訓。
這男人真是小心眼!
可這時,謝玄之卻一隻手夾著菜送到了她嘴邊,一隻手墊在了她的唇下。
蕭令月人都傻了。
他這是唱的哪出?
即便前世她們要在大臣麵前演出一副伉儷情深,琴瑟和鳴的模樣,也從來隻有她伏低做小的,謝玄之何時將就過她?
“妾自己來就好了。”
她急忙試著再次拿起筷子,啪嗒一聲,又掉到了地上。
謝玄之彎下身將筷子撿起,遞給了一旁的侍女,卻沒有給蕭令月換一雙新的。
“公主是覺得如此不方便嗎?不如坐某懷裏來?”
蕭令月的心裏現在隻剩兩個字——救命!
她甚至在想,謝玄之是不是今天在竹間雅舍聽到了些什麼,所以才想拉攏她?
想來想去,蕭令月都不想給他這個機會,硬是拿著湯勺舀起了菜。
把她的手裹成這樣,又來喂她菜,謝玄之那顆腦瓜子不會覺得她還能被感動到吧?
花了好一番功夫,蕭令月才吃完了這頓晚膳。
謝玄之根本沒有吃幾口,隻是一直在打量她,神色有些許黯然。
若是以前的蕭令月,不該拒絕他的。
下人將膳桌撤走,蕭令月便開始催促著謝玄之走人。
“夫君能陪妾吃這頓飯妾已經是受寵若驚,萬萬不敢再耽擱了夫君的要事,也就不留夫君了。”
這些客套話謝玄之又怎會聽不明白,可他卻一點沒有要走的意思。
“政務軍務的確繁忙,可萬事皆沒有陛下的事來得重要。”
一句正確的廢話,謝玄之是故意搬蕭明禕出來壓她的。
蕭令月急得很,她隻想謝玄之趕緊走了,她好把手上的紗布拆掉,她那點小傷口,狠心去紮的時候的確痛,可現在隻怕早就痊愈了。
“夫君長話短說吧。”
“不急。”
他又伸手去擺弄起了茶具,簡直要把蕭令月給急瘋。
要是她的手是自由的,肯定馬上就幫謝玄之添水煮茶,喝完送走,可她現在就像是個大螃蟹,根本做不了那些靈活事兒。
蕭令月隻能旁敲側擊,“是陛下讓夫君給妾帶話了?”
“然也。”
“想要妾進宮陪他?”
“非也。”
“是家事還是國事?”
“國事。”
蕭令月屏住了呼吸,那就準沒好事了。
“夫君直言吧,妾不想猜了。”
謝玄之瞧了他一眼,“今日某進宮呈遞軍書,本欲將虎符一同歸還陛下,可陛下卻怎麼也不願收,便叫某交托與公主代為掌管。”
說著,他便將一方錦盒從衣袖中拿了出來了,恭恭敬敬地打開,放到了蕭令月麵前。
漆黑的半枚虎符上銘寫金色的篆書,這是大梁兵權的象征,前兩世到她死都被謝玄之緊緊握在手裏的。
蕭明禕不肯收,也是因為忌憚他,這虎符隻有在謝玄之那處才是執掌天下的生殺大權,否則不論是落在誰手裏,都是一塊燙手山芋,會被謝玄之盯地死死的。
這就是他想要綁住她,刻意拉攏她的理由嗎?
不對,若是他不想把虎符交出來,不論是她還是蕭明禕都不敢多說什麼,他又何必刻意......
謝玄之那雙幽深的眼似笑非笑。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公主在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