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世蘇若身子弱，在生產隊幹活隻能評五分。一年下來，連自己的口糧錢都掙不起來，是所有人唾棄的對象。在地裏幹活並不是她的強項，所以，這一世她沒打算靠工分掙錢。

知青在生產隊雖然並不受歡迎，村裏人還是給予了最大的包寬容和忍讓。現在蘇若嫁給嶽霆驍，成為壞分子的老婆，跟壞分子差不多同一個等級，所有人再見她的時候，便不用客氣啦。白眼和唾沫是輕的，沒上前打她一頓，再踩上一隻腳，就算是仁慈了。

今天，她是最後一個到地裏的，所有人都對她怒目而視，似乎她占了多大的便宜。

前世撿破爛，受盡別人的白眼。不過，也造就了蘇若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隻要他們不叫住她的名字辱罵，她不打算跟他們計較。

中午收工回家，嶽霆驍已經煮好飯等著她了。

他在附近山上放牛，時間上可以自由支配，中午便早早地回家做飯了。

在吳安子村，男人進灶房是會被人恥笑的。所以，吳安子村的男人，除了知青點的男知青，能做飯的，恐怕隻有嶽霆驍一個人了。

下工便有現成飯吃，蘇若頓覺幸福感爆棚。

玉米飯很香，沒有下飯菜，便覺差了點什麼。

蘇若沉呤了片刻便說，“晚上下工，我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釣點魚回來打打牙祭。”

嶽霆驍低頭吃飯，頭也沒抬地說，“小心別讓人發現了。”

蘇若點頭，“不用你提醒，我自會小心。”

大夥兒累了一天，都急著回家做飯休息。她跟所有人都不同路，誰吃飽了撐的會跟她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有大隊長牛國棟的庇護，蘇曼張建華不敢再輕舉妄動。所以，她暫時是安全的。

來到河邊，從懷裏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魚鉤和尼龍線。找了根樹枝綁在尼龍線上，釣魚杆便做好了。刨開泥土，好幾隻蚯蚓在泥裏蠕動。撿一條掛在魚鉤上，扔到水裏。

片刻功夫，魚線便倏地下沉。

她知道有魚上鉤，心中大喜，手一揚，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便躍出水麵。

在河邊找了根藤曼把魚穿了，順手掛在樹上，便開始釣第二條。

一口氣釣上來幾魚條，她開始想。這些魚要是能拿到街上，能換不少錢呢。

隻是，如何運到城裏不被人發現，卻是個問題。

這個年代，所有物資，包括魚在內，都由供銷社憑票供應。私下裏交易，是被打擊的對象，輕則罰款辦學習班，重則是要坐牢的。

掃眼看見第一條魚的水氣已經幹了不少，她不由得心裏一動。

這裏風大，要是把這些魚用鹽醃上，再掛到風口處風幹，弄成魚幹，藏到背篼裏，不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城裏換錢了。

她被這個想法激動著，釣魚更來勁了。

魚幹的成本隻有鹽，要是一個不小心成了，便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直到天色暗下來，她才不情不願地收起魚杆，把魚裝進背篼裏往回走。

嶽霆驍雖然知道她釣魚去了，可這麼晚還沒回來，心裏不免擔心。別魚沒釣到，真掉河裏了吧。

見她背回來這麼多魚，不禁嚇了一跳。

“你這是在河裏撒網了？”

蘇若有些得意，“撒什麼網，全是我釣的。我別的本事沒有，釣魚卻十分拿手。”

女孩子最拿手的，不是針線女紅麼，這個蘇若卻是釣魚高手，的確令人不可思議。也許，這就是大城市姑娘跟農村姑娘的差別吧。

嶽霆驍接著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這麼多魚，我們吃得過來嗎？”

蘇若胸有成竹，“我已經想清楚了，把這些魚都用鹽醃上，掛到外麵風幹，曬成魚幹。我想拿到城裏試試，看看能不能換點錢。”

嶽霆驍莫名地感到心痛，“到城裏換錢，風險可不小。”

“沒辦法，誰叫我們窮呢。”

蘇若的眼裏閃過一絲堅毅，“這點口糧我們省著吃，連三個月都撐不過去。要是不想辦法，就得餓死。”

嶽霆驍感到自己受到了打擊，“你擔心跟著我會餓肚子？”

“我們隻是同居的室友，並不是夫妻，所以，沒有誰跟著誰的問題。再說了，你現在被監視居住，不許離開村子一步，能有什麼辦法。”

蘇若看了他一眼，飛快地說，“跟我做室友，你不用感到壓力。我一定會掙很多錢，保證讓你衣食無憂。”

這話不應該由他來說麼？

嶽霆驍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但他隻是嘴辱囁嚅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隻默默地拿來菜刀，把魚剖開，掏淨內臟，用鹽抹了，放到盆裏醃上。

這一切，他做得那麼自然，連不刮魚鱗片都知道。蘇若嚴重懷疑，他並不是第一次做這事。

看到嶽霆驍醃上最後一條魚，她才想起來，應該留兩條魚自己吃。

沒等她說話，嶽霆驍已經跟變魔術般端出來一大盆紅燒的野味。

這一下，輪到蘇若吃驚了。

“這是什麼，哪兒來的？”

嶽霆驍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野兔，山上打的。”

蘇若一直以為，紅薯是嶽霆驍唯一的食物，沒想到他還能打到野味，不禁心花怒放。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看來，咱們是餓不著肚子了。”

嶽霆驍卻沒有她的興奮，隻淡淡地說，“快吃吧，一會兒該涼透了。”

兔肉如果處置不當，會有草腥味。特別是野兔，草腥味更重。嶽霆驍燒的野兔，卻鮮香味美，肉質筋道細膩。蘇若吃到最後，竟大呼過癮。

看到嶽霆驍投過來詫異的目光，蘇若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趕緊捂住了嘴。

嶽霆驍是個男人，而且是個長相帥氣的男人。在他麵前，自己就不能表現得矜持一點麼。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些魚起碼需要晾曬三四天，想不被人發現，還有些難度。”

嶽霆驍卻說得輕描淡寫，“我知道有個地方，十分安全。等這些魚醃透了，我帶你去。”

吃過飯，倆人便開始仔細地清理地上的魚肚和血跡。

窩棚裏的魚腥味很重，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兩人都意識到，以後剖魚，得換個地方了。

半夜時分，兩人把魚從鹽水裏撈出來放進筐裏，便一前一後出發了。

踏著一條蜿蜓曲折的小路走到半山腰，很快就來到一個黑黝黝不起眼的地方。

見嶽霆驍彎腰走進去，蘇若知道，這就是嶽霆驍說的安全地方了。

她沒有任何猶豫，也彎腰跟了進去。

嶽霆驍劃了根火柴，點亮火把，山洞裏頓時一覽無餘。

山洞的入口處很小，勉強夠一個人進出，裏麵的空間卻十分寬敞。地上鋪著稻草，顯然有人經常光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