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到我這句話。

喬景明嘴唇顫抖了幾下，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盛夏，你為什麼不能多相信我一點。”

他紅著眼，有些沙啞地說：

“我聽藍新晴說，你和那個男的約定好不要小孩，一輩子丁克。”

“......可是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喬景明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是難看。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知道你喜歡吃的菜，知道你所有的喜好。”

“卻唯獨不知道你討厭小孩。”

冰水沁透了他的衣服，桌子上的水漬還在嘀嘀嗒嗒地流動。

喬景明就坐在那裏看向我。

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你從來沒有想過，以後和我組成家庭，對嗎？”

我張了張嘴。

準備說的話在心裏轉了一圈，又吞了下去。

我也曾想過和喬景明的未來。

但是某次在喬家吃飯，喬母曾在私下裏勸我。

讓我一畢業就結婚生子，最好生個男孩。

“趁年輕早點要小孩，這樣恢複的也快一些。”

喬母趾高氣揚地說道，要我延續喬家的基因。

當時的我，隻是尷尬地笑了笑。

按照喬母的做法，我的學曆和事業就會毀於一旦。

終生都隻能困在家庭裏。

喬景明對此並不知情。

可是，眼下就是我和未婚夫的婚禮。

如果說我給了他答案，那又該怎樣和現任自處。

喬景明像一個定時炸彈，讓我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於是我回了沉默，四目相對。

“盛夏。”

見我似乎默認了，喬景明幾近哽咽。

眼神裏盡是遺憾與不甘。

“如果當初分手的時候......”

“算了。”

他低下頭，又重新壓住帽簷，沒有再看向我。

喬景明的聲音很輕很輕。

神情像是被雨淋濕的小狗。

“以前我們在樟台島的樹上掛同心鎖，你說我們以後結婚會過得很幸福。”

“你說你不能容忍出軌，如果分手，就一起來把鎖剪斷。”

“原來都是騙我的。”

......

我回憶起從前。

那時候，我和喬景明剛談戀愛沒多久。

十八.九歲的年紀，剛擺脫“早戀”的束縛。

正逢學校小長假，他從異地過來找我，我們一拍腦袋，決定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樟台島是全國知名的情侶聖地。

據說島上的心形樹很靈，在樹上掛同心鎖的情侶能夠長廂廝守。

而樟台島正好位於我所在的城市附近。

我們臨時買了綠皮火車，一路坐到目的地。

在乘坐輪渡，攀爬陡坡，幾經轉折後，我們終於到達島上最高處。

我和喬景明相互攙扶，在心形樹的見證下，興奮地擁吻。

周圍都是充滿愛意的情侶，有垂暮遲遲的老人，也有帶著小孩的家庭。

山水與天色連成一片，在那刻，我想到的是永恒。

我是一個對感情忠貞的人。

如果要分手，那也隻會是喬景明出軌。

可是誰能想到後來發生的事。

年少時純粹的感情，從校園走向社會，竟然有那麼多的路要走。

我忘記了分手就要剪斷同心鎖的誓言。

喬景明卻一直記得。

他的記性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倒是有用。

從記憶裏抽出身後，我深吸了口氣。

“那你去剪斷吧。”

我沒有去看喬景明的表情，語氣冷漠。

不會給他半分期待的可能性。

“馬上就要結婚了，正好和你說清楚。”

在喬景明抬頭的那刻，我眼皮微掀，頓了一下。

還是接著說道：

“喬景明，我的婚禮不會邀請你來參加。”

“請你自重。”

情侶餐廳裏還在播放輕快的音樂。

周圍相愛的伴侶們親密依偎，互相喂食，像曾經的我和喬景明一樣。

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裏氣氛沉悶。

喬景明咬緊牙關，頭頂上帽子後移了一瞬。

還沒等我看清楚，又抬手拉低了。

他似乎在強忍著全身的顫抖。

開口時的聲音都變了調：

“盛夏。”

“放心好了，我不會再來糾纏你的。”

喬景明臉上的表情很勉強，最終還是放棄了勾起笑容。

在餐廳的暖燈下，我看見他眼角泛紅。

“也提前祝你......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