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我曾作為暗衛時,沈桐文逐漸透露給我的。
他說,皇帝與嚴玄亭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
權勢之爭,疑慮重重,卻又相互依存。
馬車緩緩駛向皇宮,嚴玄亭對麵坐著,眼含笑意地看著我。
春意正濃,他身披厚氅,黑發下是那張如玉的麵龐,蒼白的膚色,深邃的眼眸,細長的頸項,喉結微微隆起,青色血管若隱若現。
看似非常脆弱。
隻需輕輕一力......便能了結。
上月,沈桐文命我潛入青 樓,結束了一人性命,那人似乎是嚴玄亭的部下。
我心中忽生起罕見的愧疚。
那一刻,嚴玄亭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他輕聲問道:「絮絮,你在想什麼?」
我下意識地回答:「在想你。」
話音剛落,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抬頭看去,隻見他眼中的笑意如晨曦般明媚:「我就在你麵前,你又何須心神飄遠?」
我輕咬唇瓣,聲音低沉:「我在考慮你的身體。沈漫漫之所以不願成婚,是因為她聽聞你病弱,命不久矣。」
「那絮絮對此又是何感?」他的目光認真地鎖定在我身上。
我答道:「你對我不薄,我自然不願你早逝。」這話發自肺腑。
他似乎對我的回答頗為滿意,笑容更加燦爛,但隨即轉過頭,劇烈咳嗽幾聲,這才對我說:
「別擔心,我不會那麼快離開人世。的確,我身體不佳,這是中毒的後遺症,雖不致命,但確實影響了我的後半生。」
「這也有好處,若非我體弱,皇上怎會安心讓我任職?」
馬車穿過宮門,沿著長長的道路前行,最終停在大殿附近。
嚴玄亭牽著我步入殿中,我立刻注意到龍椅上的小皇帝。
他從台階上走下來,細細打量我,然後轉向嚴玄亭:「這位是敬安王的妹妹?」
嚴玄亭的聲音平和:「這是我的妻子葉絮絮。」
「若朕沒記錯,嚴相之前是為敬安王的妹妹請婚,朕所賜的也是沈家之女。」
小皇帝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思。
我卻愣在原地,心中湧起疑惑。
難道嚴玄亭原本看中的是沈漫漫,特意求得的賜婚?
我感覺自己似乎被欺騙了。
嚴玄亭突然劇烈咳嗽,甚至咳出血來,症狀遠比我們獨處時嚴重。
在小皇帝憂慮而又鬆了口氣的表情中,他淡淡地說:「敬安王送來的人是絮絮,我也隻認她為妻。」
「嚴相對朕如兄如師,朕怎能讓你受辱?」小皇帝說道。
「皇上考慮周全,我心知肚明,但我與絮絮已結為夫婦,今日來,是為她請個尊名。即使我離世,也能安心。」
3.
我沒料到嚴玄亭是為我請名的。
在他一聲聲咳嗽中,小皇帝揮筆賜下旨意,封我為高陽縣主。
嚴玄亭微微彎腰,表示感謝。
小皇帝看著他,眼中含淚:「嚴相是朕的左膀右臂,務必要好好照顧自己。」
回府的路上,春意盎然,嚴玄亭的手指輕輕扣住我的手腕,低聲問:「絮絮,你是不是有什麼疑問?」
我沉默片刻,終於開口:「你的演技真是高超。」
他的演技不僅高超,還極具多樣性。
在小皇帝麵前一番表演,在我麵前又是另一番光景。
「既然你鐘情於沈漫漫,為何又要娶我為妻?」
「誰說我鐘情於她了?」
「你不鐘情,為何要求娶她為妻?」
「我求娶她,是因為我知道沈桐文對她有意,而我與沈桐文有深仇大恨。」
他的目光深邃,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卻不帶一絲溫度,「是不共戴天之仇。」
我開始重新思索。
一條新的思路在我腦海中閃現。
如果嚴玄亭與沈桐文同樣有仇,我是否可以與他聯手,除掉沈桐文,取得解藥?
畢竟那毒一旦發作,我也頗感痛苦。
而且嚴玄亭顯然比沈桐文更為可靠。
我還在考慮間,我們已經抵達了丞相府門前。
但嚴玄亭並未引我進入,而是改變方向,向外走去:「來吧絮絮,我帶你去選購一些物件。」
他要為我選購的,是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錦衣華服。
這些對其他女子而言或許司空見慣,但對我來說卻是全新的體驗。
當我踏入京城最大的成衣店時,我立刻被一條紅裙吸引。
裙擺上繡著我不識的花朵,卻異常美麗。
我暫時將對沈桐文的計劃擱置一旁,走進試衣間試穿那條裙子。
穿上紅裙的瞬間,我剛踏出試衣間,便瞥見沈桐文與沈漫漫步入店內。
嚴玄亭未察覺,仍舊對我笑著讚賞:「絮絮,紅裙配你真美。」
他似乎格外樂於讚美我,每次都能找到新的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