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梁樞慎,還是太子時,我就見過他一次。
瓦解一個女子的信念,最快的方法是什麼,是失貞。
兩年前,阿姐看上了城東一家裁縫鋪的衣裳,父親本想遣派家中仆人去取,可阿姐卻執意親自前去。
還點名要我陪同,理由是我常年養在雜院孤寂,也沒有機會見世麵,正逢中秋,便邀我一同外出,也好為我裁製新衣,添些首飾。
【父親,我不願出門。】
在我的抗拒剛說出口,便迎來了毒打,背上火辣辣的疼。
在府上,隻要我稍微反抗,便會被當成畜生對待,甚至畜生都比我過得好。
【我難道不是天生的煞星嗎?帶上我,你的路途可不會順利。】
話音落下,父親揪住我的耳朵,罵罵咧咧:【膽敢咒你的姐姐,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了!】
那一次,我險些失去耳朵,盡管再痛,骨子裏的倔強與不屑,硬是令我咬緊牙關,不願屈服。
在緊急關頭,阿姐的求情才救下我。
【父親!求求您,請住手,再打下去,妹妹會失去耳朵的!】
可我不會感激她,若阿姐當真疼惜我,早在我遭受第一次毒打時,她便能保護我,而不是瀕死之際伸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援手。
坐在馬車裏,阿姐關切地詢問我的傷勢。
【妹妹,怎麼樣了?】
她穿著幹淨,而我一身汙垢,若不是頂著一張和她同樣傾國傾城的臉,說我是乞丐也不為過。
【都怪我,這趟回去後,我定與父親商量,還你公義。】
阿姐握上我的手:【你亦是梁府的嫡女,即便克死了阿娘,那也不是你的本意,實在不該被這樣對待。】
瞧瞧,還安慰我,這幾句話,哪一句話不是暗中往我的傷口上撒鹽,其實阿姐是個表裏不一的白蓮花,我一直都知道。
看著阿姐梨花帶雨的臉,我突然就笑了,曆來如此的手段,我看著都厭煩。
這種承諾還是喂狗吧。
拿開阿姐的手,我將頭別至一邊,城裏的喧囂吵得我煩悶,我蓋上簾子,沒注意車子越駛越偏。
這家裁縫鋪的位置偏僻,在我下車時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城裏裁縫鋪多得很,你為何單單挑選這一家?】
我原地不動,質問阿姐,她一臉無辜,隻是說:【我在這裏有預定一條流仙芙蓉裙,怎麼了?】頓了頓,阿姐又解釋道:【不是有家丁跟著我們嗎?好妹妹,沒事的,快進來選一件衣裳吧。】
那刻我就該轉身離開的,可惜我還是保留了一分良善。
【小姐,看看這件吧,繡娘的最新款式。】
【還有這件,隻有我們店有。】
【小姐您朱顏鶴發,和這件衣裳十分搭配。】
老板很熱情,店裏沒有什麼異常,他耐心對各種眼花繚亂的衣裙做著推薦,阿姐的神色卻逐漸不耐。
黃昏,我內心不安,催促阿姐離開。
阿姐磨磨蹭蹭,多買了三件衣裙,直到坐上馬車,她仍然不安地環顧四周,似乎在張望些什麼。
【阿姐,你在找什麼人嗎?】
在麵對我的詢問時,卻選擇無視。
就在馬車啟程時,林子裏忽然竄出一群人打劫了我們。
【站住!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趕快交出來!】
【呦,這般絕色容顏的小娘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那群山賊轉悠至阿姐身前,上下打量,見她花容月貌,又穿戴整潔,便起了歹心。
阿姐握住我的手,淚眼汪汪,她央求道:【好妹妹,給姐姐爭取一點時間,一定有人來救我們,拜托了好妹妹。】
看著阿姐眼中泛著水色的淚珠,那最後一絲的良善令我終究心軟。
再抬眼看過去,幾個家丁們已然全部倒地不起,我隻得孤身迎戰,麵前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我對付起來還是有些吃力。
【哪裏冒出來的臭娘們,找死!】
【臟兮兮的,爺弄死你!】
幾個輪回下來,寡不敵眾,我隻得在心中祈禱。
希望阿姐說得話是真的。
僵持了一會兒,就在我即將體力不支時,果然一個一身錦袍的男子出現了,還帶著兩個隨從。
我眼睛一亮,正準備踏上馬車,卻被山賊擋住了去路。
【打傷了我們,還想跑,做夢!】
【兄弟們,給老子上!】
山賊們一個個,又不知哪裏使出的勁,緊緊拉著我,我使出全身解數也無法掙脫,加上體力流失,隻得呼救。
【阿姐,還有我,等等!!】
【阿姐——】
讓人心寒的是,男人隻駕車帶走了阿姐。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的馬車急速駛離此地,阿姐甚至沒有回頭。
錦袍男人留下一句話令我印象深刻,他說:【婉兒,此地不宜久留,以免我身份暴露,次女死不足惜,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