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大家現在都在做便宜貨!那東西有市場,你要是再這麼堅持下去,大家夥兒家裏可都要沒米下鍋了!”
領頭的班頭看起來比林柏道長了一輩。
這個時代即便是在廠裏上班的工人,年紀大出一輩,也都還是有些話語權的。
我輕輕關上門,裏頭的人顯然都注意著林柏道那邊,沒有看到我。
“你因為你媳婦丟了國外大廠的單子,哥幾個也都沒說什麼,但你不能不把弟兄們的死活放在心上啊!”
在眾人的指責之下,林柏道站在那裏,半靠在辦公桌前,雙手向後搭在桌麵上。
“我已經說過了,合同的事,跟江婉玉沒有關係。”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林廠長!你家裏有江家那三兄弟撐著,可我們這些人沒有,你行行好吧。”
“你們要走,我不攔著。”
這話一出,圍在林柏道周圍的人頓時笑逐顏開。
“林廠長,我們也不坑你,按理來說,你開掉我們,是需要給賠償的,我們也不多要,你把這個月工資給我們結清楚了就行。”
領頭的人按照原本商量好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家夥,這幫人可真的是獅子大開口。
這個月才過去了三天,就要結一個月的工資?
怎麼不直接去搶呢?
“我......”
眼看著林柏道好像一副要妥協的樣子,我趕緊上前。
要是真讓他們占了那麼大的便宜,林家就能直接喝西北風了。
“不行!”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下,我走到林柏道的身邊。
“你們自己提辭職,還想要賠償?我們一毛錢都不會給我的,要是不爽,就去告我們。”
“江婉玉。”
林柏道顯然不想撕破臉皮,扯了一下我的手腕,想要示意我閉嘴。
不過我情緒上頭,可不是說閉嘴就能閉嘴的。
“不管廠子效益好不好,他都沒有拖欠過你們的工資,這已經是對你們負責了。你們想走,他也讓你們走了,這是好聚好散,別不識好歹。”
我火氣大,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等出氣了冷靜下來,理智回歸,我看見這滿屋子的人,立刻就又慫了。
看著幾個膀大腰圓五大三粗的壯漢朝著我走過來,我趕緊躲到林柏道身後。
“你們要是想動拳頭我就報警了!”
我的聲音悶悶的,努力控製著不顫抖。
“林柏道,我們走著瞧!”
不過,這幫人看來也不敢動手,在領頭的人撂了一句狠話之後,也就轉身離開了。
“喏,吃飯吧。”
等辦公室裏終於安靜下來了之後,我把一直護在懷裏的便當拿出來,放到林柏道身後的辦公桌上。
桌子上還有一份文件,顯然是財務相關。
“你做什麼!”
林柏道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樣,一下就在我麵前把桌上那份文件拿走,放到了一旁的櫃子裏鎖好。
那一瞬間他身上爆發出來的防備和怒氣,讓我想到了林瑩瑩那天說的那些話。
可林柏道剛剛明明說那次合同的事情跟江婉玉沒有關係。
難不成那隻是下意識的維護?
“那文件你就算給我看,我也看不懂。”
拜托,我學的是醫學又不是財會。
就算把文件放到我眼前給我兩三個小時,我都不一定能理解那文件上的數字邏輯。
“誰讓你來送飯的!”
被他這麼一質問,我的火氣“蹭——”得一下也就上來了。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正準備轉身罵回去,結果肩頭忽然一沉,身上忽然一暖。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
不知何時,他已經把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快點吃,外頭下雨了,你得送我回去。”
我拿了筷子給他,他深深得看了我好幾眼,這才接過筷子,開始吃飯。
半個小時後,外頭的雨還是沒有停。
雖然沒有剛剛那麼大,但細如牛毛,雨點還是很密。
“廠裏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很不好?”
我穿著一雙布鞋,在雨地裏走著深一腳淺一腳的,並不是很好走。
先前跑去廠裏的時候還沒發覺,這會兒走一步便覺得難受萬分。
“你撐著傘。”
林柏道把傘柄塞到我的手裏。
我正想吐槽,忽然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就已經被抱了起來。
“啊——”
因為一隻手撐著傘,我隻能用另一隻手牢牢得抱著林柏道的脖子。
“放心,不會摔了你。”
他抱著我快步向著家的方向而去。
寂靜的雨夜裏,我能夠聽到林柏道胸膛裏跳動的聲音。
咚——咚——咚——
震動規律,宛如擂鼓。
我下意識得縮在他的懷裏,感受到他炙熱的手掌搭在我的腰上,熱氣傳來,酥酥·麻麻的,讓我的腰肢不免覺得有些酸軟。
“林柏道,你真的就不考慮我的建議,按照我的研究,來做化妝品麼?”
看著他的側臉微微讓我有些心猿意馬,我隻好立刻將話題再次轉移到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來。
“我不做害人的東西。”
這話聽上去怎麼感覺有點奇怪?
我做的,就是害人的東西?
好你個林柏道,敢情是等在這邊陰陽我?
但是轉念又一想,他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那隻要我能夠證明,那些不是害人的東西,你就能聽我的,做化妝品,對不對?”
對付這種超級直男,還是得按照他們的邏輯往下說。
“可以。”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這樣接話,沉默了班上,最終硬邦邦得蹦出兩個字來。
“太棒了!”
興許是太過高興,我直接手舞足蹈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還被林柏道抱著,差點樂極生悲,就從他的懷抱裏滑出去。
“啊——”
我感覺到重心的偏移,下意識得尖叫。
結果這男人核心力量好得很,硬生生還是將我撈了回來。
“別亂動。”
他沙啞著嗓子警告。
“哦——”
我訥訥得應聲。
雨此時仿佛又下得大了些,我悄悄得把傘麵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的時間,我的眼皮子也逐漸沉了下來,許是這懷抱實在是太讓人安心,就這麼直接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