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近來我有件很是憂傷的事情,容安五歲了,該進國子監了。
許是看我近日太過安逸,爹爹一拍腦袋,順手將我也打包扔了進去。
我覺得爹爹甚是喪心病狂,我才四歲,別人家的小孩還在玩泥巴呢。
我已經會鑽狗洞了,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
我不滿,我哭泣,我一哭二鬧三打滾。
最後,我還是沒有逃過強權階級的壓迫,背上了我娘新做的小書包。
灰溜溜的滾進了國子監。
唉,真是沒人疼沒人愛,地裏一顆小白菜啊。
自那日起,容安每天雷打不動在房門外叫我:『阿寧,阿寧,該起床了。』
我捂著被子,霎時覺得一貫溫柔的聲音變得聒噪。
課堂上,夫子講“人之初,性本善......”我昏昏欲睡。
夫子講“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我流著哈喇子夢雞腿。
夫子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我打了個哈欠,換個方向,可不是嗎?
我現在可太苦了,以後必定是有極大的任務等著我的。
二十歲的我坐在禦書房,想起今日這句話,竟一語成讖。
某日,夫子提問,若有一天,私仇與百姓福祉相對。
若報私仇,則天下生靈塗炭;若選擇百姓,則自身利益受損。
在座各位會如何選擇?
眾人竊竊私語,爭論不休。
那時的容安,小小的少年一身白衣。
說著『民為水,我為舟,既得百姓供養,自該傾力報答。』
我輕輕的點著頭,但是心裏卻想著。
若是真的有那一日,我報了私仇,再給百姓一個太平盛世,不行嗎?
為何一定要將自己與百姓放在對立麵呢?
轉眼間,我走到了八歲的那年。
皇帝舅舅瞧著正認真啃雞腿的我:
『我們小寧兒以後想找個什麼樣的夫君啊?告訴舅舅,舅舅給你指婚!』
我絲毫沒注意到對麵兩人忽然緊張的麵容。
興奮的抹了抹滿臉油光的嘴,大聲說:『寧兒想要皇帝舅舅這樣的夫君!』
皇帝舅舅笑彎了腰,容安默默的按了按跳動的青筋,太子輕輕鬆了口氣。
連一貫嚴肅的皇後娘娘也無奈的搖搖頭。
貴妃娘娘好笑的看著我:『寧兒,他太老了,已經配不上你了。』
『不如這樣,你看看昭哥哥和安哥哥,他們可比你皇帝舅舅強多了呢!』
我一臉正色的搖了搖頭,『可是隻有皇帝舅舅能在爹爹打我手心的時候救我啊!』
一室的笑聲,遠遠的傳到了莊嚴肅穆的殿門外。
爹爹氣的直戳我腦袋:『傻閨女,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啊你!』
那時的我,不知情愛為何物,最大的傷心也不過是沒吃到喜歡的點心而已。
少年不知愁滋味,哪懂珍惜眼前人,隻顧著享受好似永遠揮霍不盡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