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鐘雪兒的報複,是在發布會的第二天開始。
她又找了導演要刪除我戲份,可我已經殺青,再刪不如找個人頂替我後,整部重拍。
癡心妄想。
我每天在片場裏摸魚,在那似笑非笑看著她被導演罵,被演對手戲的男女主各種嫌棄。
她卻隻能在一遍又一遍的喊卡聲中,氣到跳腳。
可是,我低估了她身後團隊的無恥。
一周後,我和她居然要補拍對手戲。
我本來已經準備領工錢,興高采烈跑到財務那裏,就等結算酬勞,手術費總算憑我一己之力湊夠了。
片場人來人往,我捧著赤豆湯,找了個空位,悠哉地一口一口喝著。
身後突兀聲起。
我轉身望去。
又是那個黑臉的秘書。
冰冷而無情的聲音無視我的存在,隻衝著財務,發號施令。
“她的錢還不能結算。”
我眼瞅著對方的手蓋住了財務手裏的筆記本。
就差回車鍵那麼一下。
拿著手機,呆滯在那。
信息還停留在跟醫生說,錢到位了,明天就可以約專家。
笑意凝滯在臉上,我有點憤怒,卻盯著財務那虛掩筆記本上的數字。
憑什麼。
赤豆湯都變味了。
片場忽然雅雀無語。
有人緩緩走過來。
我不用猜,都知道是誰又在興風作浪。
我和鐘雪兒,又一次兵戎相見。
半路劫道這種事實在讓人窩火,我被她這麼攪局瞬間怒氣飆升,平時鬧騰沒事,可我弟弟的手術費今天必須交齊。
好在補拍的那場戲,下午趕工肯定能搞定。
陰毒的目光上下掃視,如同餓狼看著羔羊。
眸光看著她身後的匆匆趕來的導演,正和那個瘟神一般的秘書在那據理力爭,而秘書指了指遠處的邁巴赫。
我瞬間了然。
他們是找了借口方便讓鐘雪兒羞辱我。
“賤貨。”
“你居然敢在發布會上讓我下不了台。誰給你的膽子?”
鐘雪兒毫不掩飾,手指快戳到我麵門上,
她很明確的告訴我想拿了錢走人?想去給弟弟看病?門都沒有。
那張獰笑的臉,跟電視裏的白骨精吃人一樣。
我的屈辱彌漫心頭,她一句句低語刺在心口,如鈍刀割肉。
而我的男朋友。
他就在那輛車裏。
為了讓鐘雪兒出氣,默默支持她對我的刁難和霸淩。
簡直滑稽透頂。
隻是,此刻,導師的話響起在腦海中你作為一個演員得有辛酸的覺悟。
有些事,隻能強顏歡笑。
我換完衣服,鐘雪兒也嘴嗨完了,真正的刀槍加身的羞辱戲碼即將上演。
簡單幾句台詞後,她一巴掌就打了過來。
實打實都不借位,我嘴巴瞬間感覺腥甜。
“導演,人家覺得還不夠好。”
“導演,還是不真實。”
“導演求你,最後一次。”
不行。
唯獨失去尊嚴不行。
我像大海裏被風撕扯的帆布,
此刻耳朵嗡嗡作響,頭暈目眩,麻木等著她還能想出什麼理由繼續打我。
所有人都圍觀了上來,有幾個女性參演甚至想來扶我,可他們卻愛莫能助,我知道,他們是怕某人背後的老虎。
鐘雪兒在那恍若不見,巧笑嫣然:“這場戲應該換到暗室打。”
“再加點煙霧,可以營造氣氛。”
她明明知道,上次落水戲後,我嗓子發炎還沒好。
我想拒絕,可是韓天慘白的臉又浮現在眼前。
鐘雪兒滿意看著我在暗室裏咳嗽到嗓子沙啞。
一步一步,伸手扯了我頭發,那十足全力的掌風再次襲來。
可這次,啪的一聲,我的臉上卻沒感覺。
15
慘叫聲是鐘雪兒發出。
她的臉被重重扇到一邊。
但我知道不是宋子衿出手。
煙霧裏,揉了揉眼睛,原來是清晨怕小美人魚變成泡沫的姐姐,是我那個一旦生氣起來,就會瘋批到不顧後果的姐妹蘇木。
她反手又是一巴掌,鐘雪兒的鼻子立刻冒血。
“夠真實了嗎?夠好了嗎?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一耳光,拿我手下藝人練手?。”
兩巴掌是下了死手的,鐘雪兒的團隊沒人敢上來。
連那個秘書都在蘇木的威懾下,跑到宋子衿車邊,我通過窗沿縫裏看見他麵色有異,不知說了什麼,就把車發動了。
鐘雪兒捂著臉,目光如霜如刀,卻沒有勇氣發作。
在我麵前的蘇木,臉上那刀疤十分惹眼,業界都因為這個,傳她有黑色的背景。
可是隻有我知道,那是初中時候,我被人欺負,她替我挨了一刀。
也正因為如此,我有一半的原因進入娛樂圈,是為了幫完成她的明星夢。
蘇木。
她說過我隻能被她欺負。
雖然,到現在為止,我依舊不爭氣,沒成為明星。
18
蘇木手裏有好幾個當家花旦,實力小生,今天本應該她去一個綜藝節目那監工。
現在她把我從片場帶走,手被她捏得呲牙咧嘴。
一路就被押到了醫院,置氣一般讓醫生給我檢查。
喉嚨中度紅腫,耳膜輕度破裂,眼睛充血,牙齒鬆動,還有輕微腦震蕩。
我從CT室裏出來的時候。
她雙手叉在胸前,一身黑色的女款西裝,靠在入口門欄邊,發型是斜刀剪的短發,擦了最豔麗的唇色。
她拿著我的手機。
“這特麼是你王子?”
她把片子拿給醫生,反複確定我沒事之後,不客氣地說:“有人給打我電話,說你挨打了,我闖了紅燈超速過來的,還看見片場那輛邁巴赫。”
“他怎麼有臉給你發消息。”
“眼瞎不算,心更瞎!”
宋氏集團合作的藝人好幾個是蘇木帶的。
我想,他們之間應該有過交流。
“你都知道了還問?”
蘇木深深吸了一口氣,拿出一根煙點上,得,更像女流氓了。
“他哪怕過來問清楚也好。”
“如果知道你是他女朋友,死的該是鐘雪兒。”
我從冰箱裏拿了一張麵膜,敷上,鎮痛又舒爽。
她的目光打量我,怨責裏含著憐惜。
“我忽然覺得你說的對。”我突然開口,抬眸對上她的眼睛。
“或許網上叫老婆老公隻是鬧著玩的。”
蘇木掐了煙頭,忽然從手裏拿出一張卡,不容我拒絕。
她給公司打了個電話,給我公關。
對方好像在打太極。
交涉無果後,隻留老板在那咆哮。
她幫我順了順頭發,如同初中那天,學校為了寧事息人讓她轉學,道別前,對我做出的同樣舉動。
走到門口,關門那刻她說:“大不了,我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