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夙離身後,問:【魔尊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夙離雙手抱胸邁著長步,甚至企圖甩掉我,我隻好小跑著跟上,見他不說話,不知死活地又問了一遍。
習慣了獨來獨往的夙離哪裏受得了野丫頭的聒噪,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語氣十分不客氣:【閉上你的嘴。】
我嚇了一跳,這魔頭看起來比詠曳幻境中的他還要惡劣三分。
想要救贖這樣的人,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我不禁犯起愁來,我也不想聒噪啊,可不交流怎麼促進感情,好在我有不死金牌,不然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
夙離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徒步走了不知多久。
總算抵達了我認識的地方,忘川。
我雖是神女,但百年不出世還是打了個哆嗦。
眼前的景象令我有些畏懼,黑雲壓城幾乎沒有一點日光,慘淡的夕陽倒掛於天,好像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夙離停下腳步,我的表情被他看在眼裏,他嗤之以鼻:【這就怕了,原來神女也不過是小小鼠輩。】
說完,他自顧自轉身上了擺渡船。
我僵在原地,反應過來時夙離的船已駛出一段距離。
忘川水幽幽淒涼,彼岸花鮮紅如血,河麵沉浮數張慘白的臉,伴隨著冤魂的哀嚎低鳴,上窮碧落下黃泉,百聞不如一見。
看著一個個不得安息的靈魂,我的內心一陣掙紮,若現在飛向船隻還有機會,可若對這些冤魂不管不顧,不知他們還要受此折磨多少年。
夙離站在船上,不屑一笑,船隻的移動速度愈快了些。
見狀,我不滿嘟囔:【什麼人啊,當真無心,等一等會死呀!】不過,這也堅定了我選擇拯救冤魂的心。
既要救贖魔尊,就要讓他看見我對待眾生的不同。
於是我雙手合十,迅速反轉又攤開,掌心赫然浮著一根常春藤。
我將常春藤小心置入忘川中,並施法跟隨莖葉,不一會兒常春藤便順著暗流向周圍生長,綠葉泛著白光蔓延至每一張扭曲可怖的臉。
【安息吧!各位!】隨著我有力的回聲,一張張麵孔也得到了撫慰,紛紛收起獠牙,表情也祥和起來,最終沉入河底。
夙離就快抵達對岸,突然開始後悔帶一個拖油瓶回來的行為,可對方卻是藏紅花。
為了解氣,船隻靠岸,夙離優雅下船,他拍了拍手,低聲說道:【好一個善良仁慈的神木穀神女,孤倒要看看你預備怎麼渡河。】
他就站在我對岸,妖眸泛著饒有興致的鋒芒,像在看一件玩物。
我在心裏咒罵了一萬遍大魔頭,魔尊怎麼會不知道,想過忘川必須渡船,否則以肉身之軀淌河必受惡靈噬骨之痛。
低頭,我仿佛看見了惡靈的森森白骨在叫囂低吼,我堆起笑臉,向夙離擺手,並呼求:【魔尊大人,您不要見死不救啊,您就可憐可憐我,讓擺渡船回來吧!】
然而我低估了夙離的惡,他隻想殺了我,不過是殺不得而已。
見夙離鐵了心不準備管自己,我也不再祈求他,咬了咬牙,提起裙擺一鼓作氣走進了忘川河。
霎時鑽心的疼便從腳底傳來,我幾乎能感覺到惡靈在啃食她的腳踝至小腿,不過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一步一個水花向對岸跑去。
我被疼得呲牙咧嘴,不顧形象拚命上了岸,挽起滲血的底 褲,觸目驚心的傷痕一道道。
這時頭頂傳來一聲低笑,似嘲諷又似忍俊不禁,雲蔚不可思議般抬頭,看見了魔尊嘴角的弧度。
我以為他終於有了一絲感覺,不料夙離卻道:【怎麼?被感動了?你莫不是以為孤被你滑稽的模樣逗笑,繼而憐憫你?】
瞧瞧,這語氣裏滿滿的輕蔑與鄙夷,我反複被徹頭徹尾澆了一頭冷水,心想,是了是了,我怎麼忘了眼前的人可是心狠手辣的千古魔頭啊。
【我哪兒敢啊魔尊大人,讓您久等了我本該受罰,這不,就不勞煩魔尊大人親自動手了。】說罷,我指著腿傷,硬是擠出一個皺巴巴的表情。
夙離冷哼一聲,轉身不再理我。
我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不愧是拍馬屁小能手,能把大魔頭哄開心也是一種天賦?
過了須臾淵便是魔界了,我不敢再落後,緊緊跟著夙離踏入了須臾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