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裳,這得有多久沒吃過家裏的飯了。我們的阿矜還是疼妹妹的,知道妹妹想吃什麼。”
我看著盤子裏堆成小山的菜,心裏有些冷,孟矜哪裏知道我喜歡吃什麼?都是隨便夾的。
可是相國夫婦不會管的,他們要家和萬事興。和孟矜吵架,他們就會皺著眉頭責怪孟矜,一麵笑意盈盈地對我道:“雲裳,就當在家裏。”
真正的家,怎麼會不斷提醒你——就當在家裏。
相國看見我遲遲不動筷子,問道:“怎麼了?小裳,快吃呀,都是我們阿矜的心意,你不是最喜歡阿矜哥哥了嗎?”
“爹,你又在說什麼?”
孟矜及時地打斷了相國。我的喜歡對他來說也許是一件燙手的、丟人的東西。
我努力逼自己吃了一筷子菜,可是卻再也忍受不了,竟然直接吐了出來。
孟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瞥見了他的黑臉,覺得越來越恐慌。
孟矜很是生氣,握緊了拳頭,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恍惚間,我看見匪徒拿著打我的棍子高高地舉了起來。
我下意識地抱著頭躲到了桌腳。
“別打我,別打我,我錯了,我不會再這樣了,我不會再跑了。”
桌上的人看著我臉色各異,相國夫人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裳兒,這幾個月到底怎麼了?誰要打你?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放過那些人。”
相國和孟矜也走了過來。相國的神色很是難看,有心疼,也有隱忍。
孟矜的臉也黑得可怕,不過沒有埋怨,隻是看起來心情很是不好。
我看著他們卻是疑竇叢生。
明明是孟矜看著我被綁匪給劫走,卻也不讓侍衛救下我。我大聲地喊他救我,他卻轉過了頭和葉嫿談笑風生,可是現在為什麼要露出這副不高興的表情?
其實在深山裏風餐露宿,啃樹皮喝臟汙的河水都不算什麼,畢竟山匪對我是故意給我吃喂狗的餿飯。
明明這張臉讓京城無數的少女瘋狂,我看著孟矜的臉卻感到如此的恐怖陌生。
我在看著他的臉的時刻,就會想到我曾經那麼無助絕望地求救於他,他卻隻是冷漠地甩開了我的手。
隻要一看到他,我就感到驚恐害怕,毛骨悚然。
吃過飯,相國特意傳我到書房。
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不再像平時一般嚴肅沉默,而是露出一個長輩的和藹。
“小裳,你以前就鬧著要嫁給阿矜,現在你還願意嗎?”
一聽到要把我嫁給孟矜,我嚇得大驚失色,不停搖頭。
我曾經的確很喜歡孟矜,喜歡得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可是我沒有想到這份喜歡會把我害得這麼慘,會讓我吃這麼多的苦頭。
孟矜的確一直都讓我離他遠點,可是這一次他的目的真的達到了,我再也不敢靠近他了。
相國聽了我的話有一刹那的驚訝。
他搖了搖頭,輕聲歎息,轉而又和藹地對我說道:“好吧,想要什麼孟叔叔都可以給小裳。本來這是我欠雲大哥的,也是這一次我沒有照顧好你欠你的。”
我這才明白,相國已經知道這一次我是被山匪擄走了,可是他並不知道孟矜並沒有出手救我。
他一句話就能救我,卻還是說與我素不相識。
相國愧疚,以為把孟矜給了我就能彌補我,可是卻不知道孟矜才是那個讓我害怕的源泉。
說罷他又走進了書房深處,拿出了一個箱子,打開裏麵是密密麻麻的地契和銀票。
“雲大哥夫婦走之前給你留了不少的財物,我也往裏麵添了一點。這個箱子我保留了這麼多年,本來準備拿給你當嫁妝的。”
我看著這些錢財忍不住流下眼淚。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父母英年早逝,可是卻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我。
父母臨走之前特意將所有的真相地告訴了我,所以這麼多年我雖然囂張跋扈,真正依仗的卻是父母的教誨。
我不認為作為孟家的養女應該低聲下氣,是因為我為我的出生和父母而驕傲。我也沒有忘記他們的教導,逢年過節,初一十五都會施濟窮苦的人。
再次看到這些東西,我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多謝相國大人。”
又是問我願不願意嫁給孟矜,又把這東西給我,相國也在暗暗告訴我——親情緣分已盡了。
我沒有再叫孟叔叔。相國愣了一下,卻也隻是輕輕歎息了一聲。
離開了書房,在門口我就碰到了孟矜。
他看到我神色卻過分的溫柔,他試探著說,“跟你商量一個事情吧。葉嫿想要你的茱/萸簪子,那本來就是我給你的,你給她可以嗎?”
原來他突然對我這麼和氣,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葉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