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談話

我跟著孟矜來到了會客廳。相國夫婦都正坐在桌前，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在想什麼，麵色十分凝重。

相國夫人看見我來了，馬上站起了身，神色擔憂，身旁的侍女見狀馬上走上前扶住了她。

孟矜的表妹葉嫿在旁邊柔聲開口：“姑母，雲小姐已經回來了，您也別太擔心了。雲小姐，你也太任性了！這麼多天到底都去哪兒了？我們都好為你擔心。”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葉嫿。

葉嫿是相國夫人遠房表妹的女兒，那一家人府裏失了火，上上下下十幾口人都葬身火海。相國府就收留了她。

她今天也穿著紫紗做的裙子，和孟矜的紫色衣袍看起來甚是相配。

我明明是被山匪劫到了山間去的，可是她這一番話倒顯得是我刁蠻跋扈，跑了出去惹家裏人擔心。

相國夫人一見到我眼淚就流了下來，此刻孟矜麵色冷峻，卻並不打算替我解釋。

相國已經知道了真相，隻是溫和地開口：“人回來了就好，先吃飯吧。”

相國夫人還不知道真相，擦了擦眼淚道：“都怪你大哥沒有照顧好你，家裏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都告訴我。我們答應了雲大哥夫婦要好好照顧你，都怪我們照顧得不好。”

我聽了相國夫人的話，心裏酸苦無比。

當年開國大戰的時候，我的父親和相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城破之際，我的父母讓相國夫妻先走，而自己卻永遠地倒在了城門下。

也是因為這層關係，相國夫婦對我格外的疼愛，而孟矜則對我格外的討厭，以為我搶走了他的父母。

隻是相國夫婦對我再是疼愛，那份疼愛也夾雜著愧疚，提醒著我始終是外人，讓我永遠也無法和他們親近起來。

多矛盾啊，他們一麵希望我不拿他們當外人，一麵又不斷提醒我，不要“客氣”。

我曾經喜歡孟矜，其實在最初，隻不過是因為父母臨終前叮囑過我要好好與他們一家人相處。

孟矜不喜歡我，我便加倍討好，以為這樣便能換來他的喜愛，卻不承想推我入深淵。

爸爸媽媽，今天的結局，是雲裳錯了嗎？我扯下身旁蘭草的青葉，在手裏反複揉搓，直至青汁染綠手指。

到了飯桌上，相國府的飯菜自然是比我逃難路上的爛菜葉子樹皮要好吃得多，連尋常人家的飯食都遠遠比不上相國府。

逃難路上不覺得，這會兒坐下來我才終於感受到了饑餓。

我想要克製自己，可是卻依舊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塞飯，生怕這一頓沒了，下一頓就吃不上了。

眾人見狀，神色各異。葉嫿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故意比平時吃得更斯文，更優雅。

孟矜看見我這樣子，熟悉的不耐煩的神色又浮現在了臉上。

不知道是因為他以為我又是在故意裝可憐，博取相國夫婦的憐愛，還是因為他覺得我粗魯不堪，有損相國府顏麵。

相國夫婦兩個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心疼。相國夫人狠狠地拍了孟矜一把，孟矜隻好給我布菜。

雖然我還是覺得餓，在孟矜給我布了菜之後，我卻突然有些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