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媽媽走了

等到再次醒來，就剩我一個人被丟在醫院的走廊裏，跟那些打地鋪的人擠在一起。

我跟那些病人看起來一樣，都拖著殘損的身體，在人世間遊蕩。

但比起我，他們似乎更加幸運......他們的身邊，都有陪伴的人。

我在前台問了護士，才知道媽媽當天晚上就被打得大出血，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煙煙，你年齡還小，孩子沒了可以再懷......”

是外婆的聲音，他們來救我跟媽媽來了。

我興奮地擦了一把臉，非常高興地想進去抱抱她們。

媽媽嫁給爸爸時，娘家一直不同意，關係也鬧得很僵。

從我出生隻見過他們兩次，今天是第三次。

“媽，我答應你。”

聽到媽媽說完，我抬起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南承真不是個男人，竟然敢這麼欺負我們家的人。姐姐有了孩子，他竟然還敢動手，染上他簡直是晦氣......”

舅舅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一堆人圍著媽媽，外麵的我沒一個人想起來。

“孩子就留給南承，流淌著那樣血的人，能是什麼好孩子。再說了，姐姐你還這麼年輕，帶著一個累贅幹嘛？”

舅媽的聲音很刺耳，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

“女兒，孩子我們就不帶了，對你未來不好。”

媽媽的家境不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有這樣的女婿和女兒，肯定會給家族摸黑，還不如幹脆從一開始就不要。

我在門外緊張極了，呼吸都在瞬間凍住。

媽媽應該是愛我的，怎麼會為了前途就拋棄自己十月懷胎的孩子。

隻是我錯了！

心死的女人是能狠下來的，她已經恨毒了爸爸，自然不想跟他粘上半點關係。

弟弟沒了，我還沒見到媽媽，就被舅舅著急地送回家。

後來，聽旁邊的鄰居說。

媽媽已經跟爸爸領了離婚證，我們再也不會見麵了。

家裏沒了媽媽，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爸爸好像並不傷心，不到一個月就帶回了一個阿姨。

不是上次的那個，但是看得出來，他更加重視。

“南一，過來見見阿姨，以後我們在一起，你要好好跟她相處。”

爸爸的迫不及待，我甚至沒有反駁的膽量。

“......”

我強忍著情緒，含著淚從他身邊躲了過去，這是我最後對媽媽的支持。

“別理她，被她媽媽慣壞了，沒一點禮貌。以後我們再生個兒子，一家子好好過就行了。”

想著那兩人笑著，我內心泛起來的苦澀越來越濃。

俗話說，有後媽就有後爸，我知道就算聽話，他們也不會喜歡我這個累贅。

也不知道爸爸是怎麼騙她的，那個阿姨跟媽媽一樣有個不錯的家庭，長得漂亮又是個學校老師。

兩人結婚後忙著甜蜜，根本沒時間理我。

但我有預感，他們長久不了。

女人看起來溫柔似水，即便是不喜歡我這個拖油瓶，但也沒像我想象中的壞女人一樣。

她對我還算不錯，比起爸爸來說，她倒是更像是我親生的。

隻是好景不長，我這一輩子，可能真的留不住一切美好。

“南承？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要瞞著我去做這些？”

那是阿姨第一次衝著爸爸發火，印象中的她連說話都是柔聲細語的。

“為什麼？你一個自小就富足的千金小姐，能懂什麼。我生來就是普通人，就連得到別人的半分尊重都是要拿命去換的。”

爸爸總是這樣，無論什麼情況，他都把自己裝成受害者。

“南承，我從來沒有讓你出人頭地，要是我在乎這些就不會跟你結婚了。”

阿姨似乎有些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眼前這個麵目猙獰的男人，曾經他是那樣愛護自己。

“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嗎？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一隻蟑螂就要大喊著跳進我懷裏，任何時候都要我哄著慣著。”

“要不是因為你的家庭，我憑什麼在你爸爸麵前，跟個孫子一樣點頭哈腰，任由你的親戚奚落嘲諷。我就是要向上爬，總有一天我要站在一個，誰也欺負不了我的位置上......”

爸爸是個非常愛麵子的人，年輕的時候也有些抱負。

阿姨錯就錯在，她不該把希望放在一個，把利益看得比誰都重的男人身上。

無論是媽媽還是任何女人，她們都注定不會賭贏。

那天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阿姨。

沒過多久，上麵來了人，家裏的房子都被收走了。

我像是個遊魂一樣，被驅逐出體內，在一個滿是陌生人的世界裏，尋一個收留我的地方。

“舅舅，我能不能回來？”

別說上學，我已經連生存都無法做到。

我年齡不夠，又沒有任何人幫忙，在餐館後廚洗碗換一頓飯都沒人願意。

那時候是冬天，街上開始飄了雪。

我看了看身邊裹著被子的流浪漢，害怕地蜷縮在牆角，冷氣卻滲進我的骨髓裏，那種眩暈的感覺迎麵而來。

我知道我在賭，但還是求隔壁便利店的老板娘，給我一個電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