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這麼說?!”
捂著心口,老夫人再次詢問趙嬤嬤。
趙嬤嬤一臉心疼的拍著老夫人的後背,又添油加醋了幾句。
“世子爺就是被她那模樣給迷住了,她竟仗著寵愛,還說了要等您死這般大逆不道的話。若世子爺多幾房妾室,哪還能有她如今囂張的模樣,真真是苦了您了,為世子爺勞心勞力半輩子,還要被他媳婦這般對待,老奴心疼啊。”
老夫人被氣的險些暈厥過去,錘著心口直道:“孽緣啊,孽緣啊!”
“州哥兒遲早叫她毀了去!”
“是是是,您別太傷心了,您若有個三長兩短,世子爺可怎麼辦,再怎麼說,您也是世子爺的祖母,他還能對您如何。”趙嬤嬤裝模作樣的擦了眼淚。
“老奴聽說她這幾日就沒個消停的時候,整日在外,回來的也晚,世子爺也好幾日沒回來了,莫不是她......”
後頭的話趙嬤嬤沒說出來,老夫人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去叫人仔細盯著,去給張家的送信,過幾日丞相府的賞花宴,把人帶過來瞧瞧,若是個中用的,定然要想法子叫州哥兒把人收了,萬不能再讓這賤人春風得意!”
“是。您這般為了世子爺,總有一日世子爺會明白您的。”
“話雖如此,興許那張家的也不行,既是她不要臉,不安分,那便多準備一些。就是丟了侯府的臉,也定要把這禍害給除了!”
趙嬤嬤一喜,點頭應聲。
老夫人一向把侯府的臉麵看得重,就怕連累了世子爺,如今這話都放出來了,可見是真的要下狠手除掉薑氏,那薑氏得意不了多久。
***
薑綰坐在桌前,看著紙上沈雲芝三個字出神。
沈雲芝,丞相府嫡女,上京貴女典範,賢良淑德,無人不讚。
就是這個虛情假意的瘋子砍了她的四肢,讓她死於腰斬,甚者薑氏一門拜沈雲芝所賜,無一留存。
前世,也有丞相府賞花宴。
那時她為青柚的傷四處尋藥,老夫人如今日這般派趙嬤嬤來教她規矩,她不願意去什麼賞花宴,去了老夫人麵前請賜。
被以不敬尊長之由打了一頓,後來是老夫人告訴她,丞相府賞賜不少,興許有藥,她才受了趙嬤嬤的規矩磋磨,而後去了賞花宴。
本就因青柚的事情傷神,身子又不好,再受了一頓磋磨,便是胭脂水粉也遮不住枯槁。
宴上人人奚落於她,似以此為榮。
以前她不懂老夫人為何將她帶過去又丟下她一人,如今才明白,是殺人誅心。
讓她親眼看著那些儀態端莊的貴女自行慚穢,讓她親受那些低賤之語明白人之差距。
而沈雲芝,在看她經曆這些之後又假意安撫,卻又趁她不備,故意栽贓誣陷她嫉妒傷人,自毀臉頰,最後名正言順的來侯府居住,妄想近水樓台先得月。
薑綰目露凶光,提起朱筆在其名字上畫上鮮紅的×,最後一點落下,朱筆應聲而斷。
她甩了筆,將紙扔入火盆。
刺啦一聲,火光瞬間將紙吞沒,隻餘一點灰燼。
稍晚些時候,薑綰不意外的得到謝州出城,歸期不定的消息,前世亦是如此。
她們成婚初始,是他忙忙碌碌,而她初受後宅折磨,擔憂給他帶來負擔,不願開口,事事隱忍。
當她想要告訴他的時候他不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也不在,後來也漸漸習慣他的不在,他的冷淡,直至最後。
她與謝州,從開始便不合適。
夜間,被褥一片冰冷,薑綰是被腹部的痛意疼醒的。
她看了一眼,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日子前些日子明明已經幹淨了,如今卻又來了,比之前疼痛加劇,疼的她直冒冷汗。
前世打從她接二連三落水,這毛病就落下了,沒想到這次她就是吃了調理的藥也還是躲不過去。
青柚和綠蘿也是頭一次瞧見她這情況,倒也沒太慌,幫忙的幫忙,找大夫的找大夫,一番折騰下來,天都亮了。
而外頭,趙嬤嬤特地天不亮的就在等著,等薑綰出府時跟上。這事交給旁人,她不放心。
可從天亮等到天黑也沒見著人,冷的她直哆嗦。
一連兩日都這樣,明兒就是宴會了,趙嬤嬤便也不等了,去安排別的事情。
翌日一早,老夫人便坐在轎子裏等,等的快不耐煩時,薑綰才從府裏出來,瞧著病怏怏的,老夫人倒是高興了許多,總歸就是見不得薑綰好。
薑綰不舒服,也懶得與她做表麵功夫,徑直上了自己的馬車。
果不其然,到了丞相府裏,老夫人便在前頭先走了,連介紹也沒有,留下薑綰坐在亭子裏,麵對眾人。
坐在亭子最裏麵的姑娘,身穿藍衣,打從薑綰一進來就盯著看,這會兒捏著帕子在麵前輕掃。
“呦,這哪兒來的窮酸鬼,穿的也不知是哪兒來的破布,小廝呢,怎麼還把乞丐流民放進來了。”
藍衣姑娘一開口,旁人看著薑綰笑,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薑綰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紫綃雲紋裘衣,表情茫然,目露疑問。
“是在說我嗎?”她略有些緊張的絞了絞手帕,低聲自語:“原來這衣裳這麼差的啊。”
張婉儀嗤笑。
一臉病容,又是個蠢的,真不知道謝世子是怎麼想的,竟娶了這麼個蠢笨如豬又病怏怏的女人。
“這等廉價不堪的布料,便是我府上的阿旺都不會穿。”
張婉儀起身,上前兩步,上下掃視著薑綰,輕笑。
“對了,阿旺是我府上專吃賤肉的狗。”
言下之意,你便是那下等最下等的賤民。
氣氛有些凝滯,一道溫和的女聲傳了過來。
“在說什麼?這般熱鬧。”
眾人聞聲看過去,隻看一道窈窕身影款款而來,來人的目光在看到薑綰身上的衣服時略有僵硬,轉瞬便又消失不見,一臉親和的行至薑綰麵前。
“這便是薑姐姐了吧,早前就聽過後你,後來聽說你身子不大好,一直未敢前去打擾,如今可算是見著人了。”
薑綰抬眸,勾唇輕笑。
“沈姑娘,你喚錯了。”
“應是喚我......世子夫人。”
沈雲芝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