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婢女的帶領下,霍思璿乖順的來到她的接風宴上。
宴席上,京城達官顯貴家中的夫人、小姐們早已交好的同伴坐在一起,三三兩兩的說著話,並沒有任何一人注意到霍思璿的到來。
霍思璿找了個角落坐下,沉默的聽著那些夫人小姐們說著近來京城中的熱鬧事。
置身之外,倒也樂得輕鬆。
可總有人看不過霍思璿這般輕鬆。
“霍將軍。”
代替皇帝來的沈洵坐在宴會的主位,他的目光透過擁擠的人群,落在角落的霍思璿身上:
“今日,你是主角,怎坐在角落之中?”
霍思璿暗中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朝著沈洵恭敬的行了一禮後道:
“思璿自覺身份低微,此處最是適宜。”
沈洵皺起眉頭:
“霍將軍為大齊安定,前往大燕為質四年,是大齊的有功之臣,何人敢說你身份低微?上前來。”
霍思璿聞言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沈洵。
當年離開京城時,她是意氣風發的女將軍,如今,曆經千帆,再回京城時,她是滿身傷痕的奴婢。
她將軍之位,她的將軍府,乃至於她的破陣劍,不是早就被他給了柳依依麼?
如今,又在旁人麵前做什麼好人?
與沈洵對視許久,霍思璿終是一言不發,乖乖的挪到了沈洵之下的席位上。
當年,沈洵便深得皇帝信任,如今,皇帝沉迷於長生不老之術,終日與丹藥為伴,膝下
又沒有子嗣。
沈洵作為攝政王,如今在朝中,更是權勢滔天,大有取皇帝而代之的意思。
在座眾人,身處局中,沈洵開了口,自然沒人敢說反話,皆是紛紛朝著霍思璿問好恭賀。
柳依依姍姍來遲,她自然的坐在沈洵身側,瞧那樣子,仿佛便是沈洵的正妻,這將軍府的女主人。
哦不對,這將軍府如今的確是柳依依的。
柳依依掃視了一眼來參加這宴席的人道:
“霍將軍曾對依依有提攜之恩,今日是為霍將軍辦的接風宴,依依姍姍來遲,自罰三杯,以表歉意。”
話將將說完,她便拿起酒杯,利落的飲了三杯酒,而後,將桌上另一杯酒遞了過來:
“霍將軍,這是你最愛喝的五十年份的桃花釀,依依找了許久,才找到的,您嘗嘗?”
麵前的清酒泛著清冽的酒香,不用品,她也知道這的確是她曾經最愛喝的五十年桃花釀,可如今......
霍思璿站起身來:
“對不起,我不能喝酒。”
“霍將軍可是還在記恨當年代依依出使燕國之事?”
柳依依收回手,滿臉委屈:
“當年之事,確是依依對不住您,若非擔憂依依的身子,攝政王大人是絕不會要您代替依依前去大燕的......”
說著她便捂著心口,滿是難受的模樣。
“當年之事,與你無關。”
果然,見著柳依依這般模樣,沈洵皺起眉頭,他拿過那杯酒,遞到了霍思璿麵前:
“霍將軍往日不是最愛飲這酒了麼?今日,何不開懷暢飲?”
開懷暢飲?
多久遠而又美好的詞啊。
麵前的酒水蕩漾,泛起漣漪。
恍惚間,霍思璿似是見到了當年那個鮮衣怒馬,敢愛敢恨的少女。
五十年的桃花釀,味道自是極好的,可惜,她若碰了,便是將她本就寥寥無幾的日子,變得更短。
她不在乎她會不會死,可她怕在她死前,還沒再見那個少年一麵。
“我......”
“霍將軍難道是還不願意原諒依依麼?”
“霍將軍若是不滿意這五十年的桃花釀,本王那邊還有幾壇一百年的,晚些命人送來,便當做替依依賠罪了。”
“不必了。”
霍思璿接過沈洵手上的酒:
“五十年的桃花釀,已是極好的了。”
說罷,她抬手一飲而盡。
“將軍好酒量!”
隨著霍思璿的動作,周圍的賓客們紛紛鼓掌稱讚,有些冷的場子瞬間又暖了起來,不少人端著酒杯來朝霍思璿敬酒,而霍思璿來者不拒,直接將自己喝了個酩酊大醉。
拿著一壺桃花釀,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間,霍思璿頃刻間便清醒了過來。
她曾在軍中,與三軍將士共飲,又怎會在這小小的接風宴上醉酒?
她醉酒,不過是因為沈洵想看。
他想看,她便醉就是了,她早就說過了,在大燕的四年裏,她早已學會了如何粉碎自己的自尊自傲去討好一個男人。
“思璿!”
窗邊忽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霍思璿猛地扭頭看去,窗邊的少年便映入了她的眼簾。
一時間,她的雙眸之中便不自覺的布滿霧氣。
是他。
傅承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