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我與太後做主為蕭衍再次舉行了選秀。
當年我獨占聖恩,如今蕭衍專寵宋詩瑤,太後又坐不住了。
她對我多加誇讚,道我愈發有國母風範。
蕭衍無心於此,我便由著自己的度量挑選了幾位。
新人很快塞滿了後宮,日日來向我請安。
縱然宋詩瑤與蕭衍情真意切,可也免不了要翻他人的牌子。
一開始她還能坐得住,時間久了便也著急起來,想要生些是非。
“皇後娘娘,淑妃請見。”
我放下手中的茶盞,淡然道:“進來吧。”
宋詩瑤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隨意地行了個禮,便喋喋不休:“娘娘,您選出來的人惹了事,您可做主?”
我眯起眼睛,聽玲瓏小聲地為我講了來龍去脈。
不過是新得勢的惠嬪,在禦花園裏被宋詩瑤養的貓嚇到,便將貓剝了皮,丟了出去。
我淡淡開口:“這次新人哪個不是本宮選出來的?依貴妃的意思,莫不是他們隻要犯了錯就都推在我身上?”
“皇後娘娘掌管六宮,自然該為成妾做主!”
“那你想讓本宮如何做主?”
“自然是將那惠嬪禁足!”宋詩瑤皺著眉,忿忿:“我的狸兒從未主動傷人,定是她刻意招惹。”
笑話!
在這後宮中,人命都值不了幾個錢,更何況一隻貓?
我蹙眉,語氣不善:“禦花園與你那怡華宮還有些距離,本宮還不知你將狸奴都養到那邊去了!”
宋詩瑤一時啞然,正欲開口,卻聽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是誰將朕愛妃的狸奴害了?”
我有好些天沒有見過蕭衍了。
今天下朝突然來了我這裏,想必是聽了宮人說宋詩瑤急吼吼地來告狀,他便過來給她撐腰了。
“回稟陛下,是惠嬪!”
宋詩瑤一副潸然淚下的模樣,更讓人心生憐愛。
“那就依愛妃的意思,禁她個三日的足。”
蕭衍將宋詩瑤摟入懷中,刮了她的鼻尖,轉頭看向我:“皇後可有意見?”
我抬起頭,直視蕭衍的目光:“陛下,臣妾以為不該因此事懲罰惠嬪。李將軍早前才立下戰功,如此未免讓將士寒心。”
蕭衍鬆開宋詩瑤,語氣略有不善。
“皇後心中可還是有氣?”
我自然是低眉順目:“臣妾不敢。”
他一把鉗住我的下巴,“鎮北侯府的事情,你可在怪朕?你兄長之死,你可是在怨我?”
我咬緊嘴唇,忍住眼中的恨意。
腦海中是我出嫁前,兄長對我說的話。
“九笙,我與父親定會讓你嫁與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我撇過頭,“陛下若自有考量,何必再問臣妾。”
“好好好!”
蕭衍一把甩開手,目光死死地看著我,如同待捕獵的蛇。
“欽天監道中宮氣陰,鳳儀宮與之相衝,即日起皇後暫住別院,免去每日問安,淑貴妃代掌後宮事宜。”
我得到了喘氣的機會,伏在地上,眼神渙散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玲瓏,你將今日的事情傳出去。務必讓惠嬪一字不差地知曉。”
“是。”
...
皇後入住別院,對朝野內外都是巨大的轟動。
中宮不穩,事關國運,這一次欽天監倒是閉口不提了。
蕭衍早已將權力攥在手心,怎理會以陳太傅為首的諫言。
別院環境雖比主殿差了些,但好在還能看見梅樹。
隻可惜,那樣的臘梅,不知我還能再看幾次。
太醫每日的平安脈,都在告訴我,我的身體每況愈下。
可蕭衍從未有一次來看我。
“娘娘,太醫院的人定然是被淑妃收買了,消息才沒有傳到皇上的耳中。”
玲瓏為我梳發,輕輕剪掉其中的白發,小心翼翼地安慰我。
這個傻丫頭,還以為我心裏念著蕭衍。
“皇上若有心,豈會不知?”
我輕拍她的手,示意她停下來。
如今隻是坐在梳妝台前,我都有些乏了。
淮兒的功課多了起來,隻偶爾來見我。
陳太傅博覽詩書,造詣極高,又與我是發小,對淮兒自然傾囊相授。
宮中又陸續有妃子懷孕和流產,最後隻活下來了兩位公主。
不用說,我都能想到是誰的手筆。
初秋,京城籠罩在濃重的瘟疫陰影中。
疾病蔓延,帶走了無數生命。
皇宮內也未能逃脫這場疫病的魔爪。
所幸我入主別院,對外來往極少,也躲過了時疾。
宋詩瑤成日招搖,怡華宮便不出所料染上了病疫,
蕭衍則在疫情肆虐中奔波,焦頭爛額。
待一切處理完畢後,冬天都快結束了。
我的身子每況愈下,仿佛在等待一個永遠都到不了的春天。
好在今年的冬梅依舊開的熱烈,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