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玲瓏大悲,急著將此事告知蕭衍。
卻在院門口被攔下。
明晃晃的佩刀亮了亮,“未得皇上和貴妃口諭,不得離開此地!”
玲瓏滿臉淚水,大喊:“皇後歿了!你們膽敢將此事瞞下!”
守衛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跑了出去。
玲瓏回到了我身邊,攥著我早已冰涼的手。
“娘娘,陛下馬上就來了。”
可等來的,是宋詩瑤手下的嬤嬤。
嬤嬤粗著嗓子,對著玲瓏高聲道:“把這丫頭丟出去!”
“不要!”
玲瓏被幾人抬起,扔到了院外。
“娘娘,您可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那早死的兄長和護不住女兒的鎮北侯爺。”
她拿起剪刀,將我頭發散下,嘴裏塞糠,讓我看不清輪回的路,無法找到閻王告狀。
我的靈魂漂浮在一旁,平靜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再一睜眼,我回到了蕭衍身旁。
“皇後去了別院三年,她可知錯了?”
...
我的心早如一潭死水,卻還是好奇蕭衍知道我死後會作何反應。
他離開尚書府後並沒有去別院,而是回了養心殿。
一如賢明的聖君,勤於政事。
我湊上前去。
蕭衍折去我母家羽翼,又對將軍之女惠嬪打壓,如今辰國的文官可以隨意騎在武將的頭上。
西北的奏折,隻道邊關穩定。
我看著那署名,無聲輕嗤。
王小將,畏戰之人,最善溜須拍馬。
如今竟讓他駐守西北。
看來蕭衍很快就習慣了手掌天下權的滋味,忘了西北的蠢蠢欲動的狼子野心。
他批完了奏折,像是心情極好的模樣。
“擺架明華別院。”
養心殿與別院並不遠,這麼久他卻幾乎未來看我一眼。
他心氣極高,還等著我向他低頭道歉。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淑妃的大嬤嬤卻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陛下,淑妃說下身絞痛,請您過去看看。”
蕭衍正欲開口,猶豫了下,道:“請太醫過去。朕有些事,稍後便到。”
嬤嬤擦著額角的冷汗,戰戰兢兢開口:“淑妃請您務必過去。”
“朕說的話都不算數了是嗎?”
蕭衍提高了聲音,臉上極為不耐煩。
嬤嬤連聲稱是,退了下去,飛速地奔向了怡華宮。
...
別院的守衛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蕭衍迎了進來。
玲瓏被拖到了牆角,此刻還未醒過來。
“皇後呢?”
蕭衍皺著眉環視了一圈:“屋中怎麼未燒炭?如今還沒到春天!”
禦前太監瞪了守衛一眼,後者急忙跑去加碳。
“九笙,朕來看你了。”
他聲音舒朗,大步走向殿內。
突然,蕭衍頓住了腳步。
眼前的軟榻上,是毫無生機的人兒緊閉雙眼。
他猛地衝了上來,用手在我的鼻尖試探。
良久,他垂下了胳膊。
屋內的氣壓極低,周圍人都不敢呼吸。
“怎麼回事?”
身後的人嚇得全部跪倒在地:“陛下,娘娘她...歿了。”
蕭衍轉身,眸光猩紅,將案台上的物件推到在地。
“給朕傳太醫!朕讓你們替朕看著皇後,你們就是這麼給朕看的!”
他胸膛起伏,情緒激動,“都給朕滾到外麵!”
眾人哆哆嗦嗦地退了出去,手忙腳亂地將門掩上。
蕭衍將我扶起,把我摟在懷裏。
“九笙...九笙!”
蕭衍搖晃著我的胳膊,卻不見我絲毫反應。
他臉上的神情逐漸慌亂,語氣也急促了起來。
“朕不過是讓你入住別院,你就跟朕耍這麼大的脾氣,待你醒了,朕要好好罰你!”
看他如此深情的模樣,不知我唇角的糠草他有沒有注意到?
“朕命你睜眼看看朕!”
懷中的人紋絲不動,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蕭衍撥開我頭上的碎發,恍然間一滴清淚落在我臉上。
我感覺有些癢又有些惡心,那滴淚水穿透了身體,觸到了靈魂。
他緊緊盯著我的睫羽,似是祈求能給他一絲一毫的反應。
卻再次失望。
“陛...陛下,太醫到了。”
門口的太監小心翼翼地通傳,深怕惹他不快。
“進來!”
蕭衍用指尖快速抹去淚痕,站起身來,又恢複了帝王的威嚴。
“看看皇後這是怎麼了。”
許太醫打開藥箱,走上前來,檢查了一番,猛地跪下。
“陛下...”
蕭衍閉上了雙眼,忍住了將要噴湧而出的情緒。
“怎麼回事?”
“會稟陛下,皇後娘娘思慮過重,早有心疾...”
蕭衍咬著牙:“皇後還有淮兒,怎會棄他不管?你若瞞朕,九族當誅!”
“如果朕沒記錯的話,皇後每日平安脈都是你請的,這麼久竟然沒覺察出皇後的異樣?!”
許太醫慌慌忙忙地磕頭,情急之下他說道:“陛下,臣發現娘娘舌頭下塞了糠,應是有人刻意所為,還未來得及取出...”
“砰砰砰——”
門外突然響起了猛烈的撞擊聲。
玲瓏哭喊道:“陛下!我是皇後娘娘的貼身侍女,奴婢有話要說!”
“讓她進來。”
玲瓏跪挪到蕭衍腳下:“陛下,請您為娘娘做主!貴妃她欺娘娘太甚!”
我下意識俯下身,想將玲瓏扶起來,卻再次撲空。
傻丫頭,他怎會為我撐腰呢?
玲瓏哭著向蕭衍訴著罪狀,後者一字不發,看不清楚神色。
待她說完,蕭衍薄唇輕啟:“傳貴妃。”